第23章
他在記,一遍遍念著。 “寧愿醉死溫柔鄉(xiāng),不慕武帝白云鄉(xiāng)……” “一只靈……什么?” 奚玄卿想找筆墨,可儲心閣并沒有,他以指尖劃破手腕,沾血書在墻面上。 還是存不住。 不消一息,便都如水漬風(fēng)干散去。 “寧愿……” 寧愿什么? 奚玄卿茫然地站在原地,看著規(guī)律跳動的鳳凰心,懸在眼前。 他的手腕還在滴血,心口的裂痕尚未愈合,腦??盏貜氐?,鳳凰心里的記憶,他一丁點(diǎn)都存不住…… 他到底忘記了什么? 第10章 債主找上門 一大早,玉宸宮便遣人來請巽何上神看診,說是神尊身體微恙。 昨日那荒唐事,巽何也聽說了,但想來以奚玄卿的修為,承那五百鞭,也不至于病入膏肓,急他問診。 他沒好氣地對來傳話的仙使說:“又不是快死了,叫他忍著?!?/br> 便挎著藥箱動身先去了趟司命殿,臨近午時才悠悠晃去玉宸宮。 老遠(yuǎn)就聽見奚玄卿的咳嗽聲。 倒像個沒事人似的,披著一身素衫,斜倚在窗欞前軟榻上,手持罪案卷宗看著。 面色蒼白得同那窗外玉樹沒什么區(qū)別,捂著咳嗽的帕子上沾著點(diǎn)點(diǎn)血痕。 他不甚在意,閑暇地端著一杯茗茶輕抿。 大夫最看不得病患作死,巽何上神飛升前就是大夫,飛升后也沒丟下老本行,乍見奚玄卿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連連罵了好幾聲。 “不是說就承了五百鞭嗎?也能給你打成這樣?” 他一臉慍怒,拽過奚玄卿的手腕,脈搏一把,臉色驟變。 “你瘋了?雖說只五百鞭,可好歹是靈鞭天刑,你居然封印了修為,你要尋死何必還叫我來給你看診?” 奚玄卿不甚在意,一邊給巽何沏茶,一邊道:“鳳翎犯了錯,我存了私心,不愿他受苦,可這罪懲卻不能免,既然代受,不封印修為難以服眾?!?/br> 巽何翻了個白眼:“那小子遲早有一天害死你?!?/br> 奚玄卿不與爭辯,只一本正經(jīng)道:“你將我好好看看,我現(xiàn)在還不能殞,這九天境的上神就只你我、九方遇三人,他一趟凡塵劫歸,修為盡失,若我殞了,整個四海八荒三重境就要交給你了?!?/br> 巽何面露驚慌,連連擺手:“可別,憂心勞力的事別推給我,我還想多活幾年?!?/br> 一番診治,開了內(nèi)服的神露藥丸,奚玄卿就著茶水吞了,又涂了些加速愈合傷口的膏藥,面色這才好些。 瞧他捻杯的指腹又添新痕,涂抹藥膏時心口的疤又是新的,巽何挑眉道:“那鳳凰心在你體內(nèi)擱不住是吧?隔三差五就要戳幾個窟窿掏出來,你沒心是死不了,倒也不必總進(jìn)進(jìn)出出地掏,天蠶絲都不夠你縫口子的?!?/br> 奚玄卿神色不變,放下卷宗,一副“你怎么還沒走”的表情看著巽何:“我自有打算?!?/br> “……”巽何無語。 “你要還恩,何必一次次渡神息為他調(diào)理?直接將心掏出來還給他便是,反正你一個石頭做的,有沒有心有什么打緊的?偏要折騰出這許多麻煩,又是將人接回九天境,又是金屋藏嬌的寵著,你不知旁人都是怎么說你的。” 巽何揶揄道:“他們說你萬年鐵樹終開花,堅石長出青蔥芽,懂得疼人了?!?/br> 奚玄卿并不理會他,只專注地翻閱眼前罪案,時不時批上兩筆朱字。 巽何話多止不住,自斟自飲了兩杯茗茶,潤了喉,又道:“我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想的,那小殿下好好端端地在萬靈境做他的羽族少主,你將人直接帶回九天境都沒同他族人商量好,那幾個長老隔個十幾年就上來要一次人,你愣是不還。前年你還記得吧?他們以為你看上他們小殿下了,聘了大妗來提親,你卻拒了?!?/br> 奚玄卿終于開了尊口:“他不愿意回去?!?/br> “我也養(yǎng)得起他。” “……” “得,是我多話了?!辟愫吻浦鴮Ψ綄W⒌哪樱抗饴湓谒种心侵в鸸P上,“這羽筆漂亮啊,俊逸飄然,色斕奪目,也是他送的吧?隔三差五往你這送東西,就光黏你了?!?/br> 奚玄卿頓筆,抬眸。 “你想說什么?” “那位小殿下喜歡你,你不曉得?。俊?/br> 奚玄卿擱下筆,定定地看著巽何,容色不改,聲帶譏誚道:“我竟不知,你何時同月下仙人有了交情,牽紅線的事也要替他管一管?!?/br> “……” 巽何愣了下,面浮赧色。 “我若同他有交情,今日便成全你,帶上一截姻緣紅線,給你同那小殿下拴上得了?!?/br> 紅線…… 奚玄卿恍然失神。 玉宸宮外又茫茫然飄起大雪,直通向九千天階。 腦海里,閃過那日的畫面。 白雪冰階上,覆滿灼燒疤痕的足踝上拴著一根纖細(xì)紅線,穿著金鈴鐺,只是紅線顏色斑駁,鈴鐺聲也不脆,像血污染過,像喊啞了的嗓。 那么舊,都不舍得丟掉。 想必紅線另一頭拴著的,便是那小妖怪要找的人吧? 可惜了,認(rèn)錯了人。 小妖怪眼神不好,腦子也不聰明,偏就膽子忒大。 “我瞧著秦獄司頗為能干,自他上任的這些年,天獄的事就不怎勞煩你cao心了,你這罪案卷宗……”巽何頓了頓,又往那批著朱砂的罪案上瞄幾眼,“是那小妖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