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耳邊嗡鳴,似灌入深海,溺水一般。 隱隱間,恍惚有金鈴響聲,陣陣襲來。 再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檐下雨霖鈴,被風(fēng)吹得響動。 “我想帶走他,他一定不會愿意被你安排?!?/br> “我沒留神,他本來一直睡著,哪知道……就那么悄無聲息地走了?!?/br> “凡塵境我翻了個(gè)遍,沒找到……” “我實(shí)在不知道他會去哪兒……” 九方遇捂著臉,聲聲說著,語無倫次,他極疲憊,又極崩潰,一雙眼猩紅,滿是血絲。 他發(fā)了瘋一樣跳起,緊攥奚玄卿衣領(lǐng),目眥盡裂。 沙啞的嗓,聲聲吼道:“你告訴我,是你偷偷將他藏起來!你根本不打算將他送走,他還在九天境對不對?什么送走都是騙我的,你不想讓我找到他,你把他藏哪兒了?你的寢殿密室里對不對????你說?。?!” “我不知……” 過了很久,他說:“我不知道?!?/br> 他面容疲態(tài),除了聽聞消息起初的失神之外,整個(gè)人像是要再度化為石形一般。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你就是知道的太多了,你什么都知道,你知道你就是奚暮!你知道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找了你三百年……” “三百年啊……若是個(gè)凡人,三生三世都能這么蹉跎過去了,偏偏他固執(zhí)得要死……” 奚玄卿疲態(tài)愈顯,面如金紙,偏無半點(diǎn)情緒。 只捏著九方遇的手,拽開。 他垂眼思忖了會兒,漠然道:“我想償他些許,想送他去涿光仙山療養(yǎng),他不愿,便離去了?!?/br> 他頓了頓,又言:“既不回頭,何必不忘,他不想留在我給他找的居所,便是想徹底結(jié)束這一切,至此,因果皆散,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 九方遇都?xì)庑α?,他怔怔看著奚玄卿,笑得凄愴森然?/br> 驟然,一拳頭捶在那張冷的令人討厭的臉上。 “你連他的眼睛都剜,算什么兩不相欠?” “神尊!” 跪著的仙侍急切道:“九方上神,您何必這般?您怎么能怪神尊呢?神尊明明已給他安排好了一切,您非要同我爭搶他,才……才不留神將他弄丟了?!?/br> “閉嘴!” 九方遇死死盯著奚玄卿皸裂滲血的唇角。 “行,你說你們兩不相欠,你親口說的,你別忘記!” “若我找到了他,你也別再出現(xiàn)了,算我請你?!?/br> 九方遇轉(zhuǎn)身就走,卸去腕上神徽護(hù)甲。 那是他剛晉為戰(zhàn)神時(shí),奚玄卿送他的,他本以為他們師兄弟之間即便有齟齬,但終究還是同門,共守著四海八荒三重境。 如今,他覺得可笑。 “不愛一人,如何愛蒼生?” 九方遇想,自己的凡塵劫一直都沒結(jié)束,他是真的愛上了倉靈。 如若不愛,為何渡劫失??? 真正遺忘的人,是不會渡不過這場劫的。 譬如……奚玄卿。 “奚玄卿,我做不成你那樣的,你讓我覺得……你很假。” “他不欠你的,但他欠我的?!?/br> “他必須還我?!?/br> 九方遇走遠(yuǎn)了,或許是去凡塵境找倉靈了。 奚玄卿想,倉靈既然不愿意去他安排的涿光仙山,自然也是不愿跟九方遇走的。 天地之大,他總能找到他的容身之所。 小妖怪性格倔強(qiáng),要強(qiáng),從不愿向誰低頭。 三百年前,他就惜命得很。 自然不會做什么傻事。 許是……找個(gè)誰也尋不到他的去處了吧。 腹中鳳凰丹燙得很,奚玄卿還未想出緣由,便見棲梧宮仙侍來報(bào)。 鳳翎驟然心痛,如今已昏厥過去。 鳳凰丹,鳳凰心同時(shí)有了極端反應(yīng),奚玄卿急忙去見鳳翎。 那顆心在衰敗。 他體內(nèi)的鳳凰丹也在潰散靈息。 “怎么回事?” 羽族長老和司晨都搶著要開口,卻被奚玄卿一眼瞪去,閉了嘴。 巽何被他請來,探看鳳凰心后,皺眉道:“如你說見,鳳凰心在敗損,他身體孱弱,根本承受不住鳳凰心的力量?!?/br> “如何治?” 巽何不慌不忙地?cái)[手道:“等著吧,鳳凰不是會涅槃嘛,大涅槃要身死之后,但他這毛病不難治,心壞了,經(jīng)歷一次小涅槃就恢復(fù)了。讓鳳凰火燒一燒,就治好了?!?/br> 他不喜歡鳳翎,為其治病,不過是看在奚玄卿的面子上。 涅槃重生所經(jīng)歷的苦痛,是萬千生靈都承受不住了,唯鳳凰心智堅(jiān)定,才能成為這世上唯一能涅槃重生的神明。 但是這種向死而生的事,能不經(jīng)歷自然是最好的。 奚玄卿皺眉:“他已服下以重明鳥雙目為引煎的藥了,為何不見好轉(zhuǎn)?” “誰跟你說他服的藥里有重明鳥雙目了?”巽何詫異道:“我是瞧出他服了靈藥,但成份里根本沒有什么重明鳥雙目?!?/br> “……” 奚玄卿面色已極為難看,他盯著那羽族長老和司晨的時(shí)候,極為駭人。 司晨修為不濟(jì),禁不住威壓,跪倒在地。 羽族長老謹(jǐn)慎地看了眼抖如篩糠的司晨,又對奚玄卿道:“許是……許是老朽認(rèn)錯了,那小妖……應(yīng)當(dāng)不是重明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