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一)【尹蘇葉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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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后悔了,當我看到紀瑤毫無生機地躺在那張病床上的時候。 我是怎么知道紀瑤出事的呢。 那天,我和紀瑤說,以后再也不要見面了。但很快,我后悔了,明明說好我會永遠陪在她身邊,而我卻輕易地背棄了諾言。 事實上,幾個月前,紀瑤的母親通過她的手機聯(lián)系到我,約我在一家餐廳與她見了面。不同于我想象中的瑤瑤的母親,她看起來并沒有那么嚴厲。要我來形容的話,或許,她是一個樸素、談吐清晰的中年女人。可是當她一開口,藏在我內(nèi)心的記憶被猛然喚醒。 歲月改變了她的容貌,可是聲線卻未曾變化,除卻她似乎因感冒而略微沙啞的喉嚨。 那年我上初叁,母親正病得躺在床榻上,我的父親只是農(nóng)民,家里連往返一次大城市的路費都難以湊齊。每天我很早起床,去地里和父親一起干活,我像瘋了一樣,不知疲倦地勞作??墒歉赊r(nóng)活能掙幾個錢啊,對于母親的病情,我所做的這一切只是杯水車薪罷了。 如果沒有遇見那個人,我也許連初叁都沒上完就已經(jīng)輟學了。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看見她的打扮與我們本地人截然不同。她穿的是白色的帆布鞋,上衣是印著字的T恤衫。那時候是早上八九點,我正拽著一大框桔子往家里趕,迎面遇見她。 “小同學,你怎么不去上課?”她問我,此時我停下腳步,這才看清了她衣服上的字:鄉(xiāng)村愛心支教。 我實際上是逃了課,被她一問更是慌張,可是當時我才16歲,沒辦法對一個老師說謊話。只是被她套了幾句話,逃課這個事實就敗露了。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來的耐心,把我拉到田埂上,一句一句地勸說我,什么“學習是你的出路”啊、“學到知識才能擺脫貧窮”啊。但當時的我只知道,如果我再自私地念書、考高中、考大學,還沒等到我能賺錢的時候,母親的病就要先我一步地奪走她的生命了。 我一直記得她,記得她充滿力量的聲音,記得她握著我的手,她說:“小同學,有困難可以隨時來找我。”然后從褲子口袋里拿出一支圓珠筆,把她的電話號碼寫在了紙上,迭成小塊交到我的手心。 后來,我還是辜負了她對我的期盼。 我參加了中考,成績很理想,城里的好幾所高中還打電話到家里來,說我要是去他們那里上課還給一千塊的獎學金。一千塊錢,在我們那里算是很多了,可是一千塊哪里夠,我如何才能負擔得起叁年高中的學費和生活費。于是,我放棄了高中這個選項。 我到最后還是沒有撥出紙條上的電話。 我終于知道為什么,為什么我有時候看著瑤瑤眼睛的時候,覺得那么熟悉。紀瑤的母親坐在我的對面,我想她應該早就不記得我了。她變了很多,不僅僅是蒼老,而是她整個人都有些緊繃。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我和紀瑤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她并沒有問我這件事。她只是和我說了關(guān)于紀瑤的專業(yè),以及她以后的就業(yè)方向。現(xiàn)在的社會多么殘酷,一個人要想找一份薪酬不錯、穩(wěn)定的工作多難啊。她要為此付出千千萬萬個燈火通明的日夜,而瑤瑤已經(jīng)度過了最艱難的高中,要是在大學的時候前功盡棄那該是多么可惜。 紀瑤的母親說得那么懇切,我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擔憂,也看到了曾經(jīng)那個讓我努力拼搏,改變自己人生的支教老師。 我實在是太自私了,我擅自闖進了瑤瑤的生活,把她原本大好的前途都毀掉了。 那天在cao場,我和瑤瑤告別的時候,眼淚不受控制地滑過我的臉頰,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的衣領(lǐng)上。我低著頭,企圖想用頭發(fā)遮擋這一切的不堪。 可是我錯了,錯得那么徹底。 我不該離開她。 我早就該意識到紀瑤是多么需要我陪在她身邊。 那天,一串陌生的號碼打進我的手機,而我聽到了那個最熟悉的聲音。她顫抖著喊著我的名字,像是受了驚的小鹿。 她用很小的聲音問我,“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我前一天才和她的母親見面,我猶豫著,又無恥地想逃避,最后,我還是決定當面和她道別。 我為什么不能早點意識到,那是紀瑤最后的呼救。 紀瑤總是那么疲憊,總是把自己的身體搞得一團糟。她就像一塊在陽光下泛著彩色的玻璃,那么浪漫,但又那么脆弱,我好擔心她有一天會摔得粉身碎骨。 當她睡在我身邊的時候,總是抱著枕頭,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她小小的身體只占床的四分之一,瑤瑤是多么規(guī)矩又懂禮貌的孩子啊。她在夜里睡得不安穩(wěn),常常睡著睡著身體就猛得一抖,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從背后圈著她,安撫她說:“沒事的、沒事的,可以繼續(xù)睡了?!?/br> 她rou眼可見地變得憔悴,后來,她說要和我分手。 她一次又一次地將我推開。 可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我知道瑤瑤最近的狀態(tài)出了問題,如果她覺得推開我能緩解痛苦的話,我可以接受這一切。我沒辦法和她感同身受,我只是覺得心疼。我仿佛看見了壓在她身上重重的擔子,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我可以看見,我什么都可以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