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在家沒意思,來看個電影。你去四樓???” “嗯,別蹭電影記得買票啊?!彼S口回答,仰著臉拾階而上。 “去 vip 廳?” 程禧停住腳,回頭朝他看去,眉頭不自然地擰起。 為什么這么問? “手機不是找著了么?干嘛老是去 vip 廳?” 她一時無言以對,暗忖是自己過于明顯,還是這孩子洞察力太強?索性坦然迎著他目光:“巡場?!?/br> 李思齊聳聳肩,沒再追問,大步跨上幾級臺階,嘴里嘀咕著:“我電影開始了,走了?!?/br> 很快背影消失在三樓轉(zhuǎn)彎處。 程禧原地停留片刻,也接著往樓上走去。不論怎樣,還是先把那通中斷的電話打完。 而這短短一段路,絲毫未察覺李思齊又出現(xiàn)在身后。 他看著她進(jìn)了 vip 廳,關(guān)上了門。 低頭沉思好一會兒,轉(zhuǎn)身回到樓梯間,緊著步子下樓,摸著黑進(jìn)入影廳,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此時距電影開場已經(jīng)過去 10 分鐘。 看不進(jìn)去了。 5 “就當(dāng)你在所謂的 2000 年,我想問你幾個問題?!?/br> “你說?!?/br> “今天下雨了嗎?” 蔣今明一怔,沒料到問題這樣簡單。 “嗯,現(xiàn)在好像停了。” 三言兩語就像暖了場,他緊繃的神經(jīng)也隨之放松下來,看了看自己浸著水漬的皮鞋,苦笑道:“鞋算是廢了?!?/br> “我不是告訴過你有暴雨?” “所以衣服沒濕?!?/br> 程禧禁不住彎彎嘴角,換了個姿勢握著電話,進(jìn)入正題:“你在檀園路 76 號工作?” “對,今年剛來?!?/br> “剛畢業(yè)?你多大了?” 蔣今明不太想回答。他不明白這些拉家常的話題怎么就能證明自己在 2000 年了。遲疑了兩秒,沉著嗓音說道:“23。” “嗯——” 果然是裝成熟的小年輕,比自己還小四歲。 程禧很滿意,然而聯(lián)想到事故結(jié)果,渾身又打了個寒顫,略顯生硬地轉(zhuǎn)移話題:“你現(xiàn)在在辦公室?” “同事都去吃飯了,我在等你電話。” “你這手機出了影廳就沒信號,剛才我不是有意掛斷的。” “影廳?”蔣今明還是難以習(xí)慣,腦子需要繞個彎,“哦,你說這里改成了電影院。” “我們應(yīng)該在同一個位置,四樓走廊盡頭的房間……你手機是在哪兒丟的?” “辦公室,應(yīng)該就在我的座位附近?!?/br> 說完他站起身來,下意識伸手比劃著:“這辦公室是長方形的,門開在靠近走廊口的這側(cè)?!?/br> “嗯……”程禧也站起來,對應(yīng)著他的描述,“現(xiàn)在門的位置變了,影廳的門挨著走廊盡頭?!?/br> “一進(jìn)門是辦公室的計算機?!?/br> “現(xiàn)在那個位置是放映室?!?/br> “再往里走,是四張辦公桌,兩兩相對?!?/br> “三排沙發(fā)椅,每排四個座位?!?/br> “我的座位在最里頭,靠右,挨著墻的一側(cè)是檔案柜,手機就放在那兒?!?/br> 程禧也已經(jīng)走到了熒幕前。她輕輕吸了口氣,說道:“我就是在這兒撿的?!?/br> “檔案柜?是……?” “熒幕。手機在熒幕架角落的地上?!?/br> 他不說話了,真實和荒謬,再次交織產(chǎn)生一種強烈的矛盾感。兩個人陷入沉默,被程禧率先打破,她苦中作樂般笑道:“你這手機啊要是能視頻,一切都好證明了?!?/br> “……什么意思,視頻?” “嗯哼,就是……”科普就不必了,“視頻?!?/br> 程禧挑挑眉,轉(zhuǎn)而道:“所以我想了幾種辦法,幫你證明所謂的 20 年前。比如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你在墻上刻個標(biāo)記,或者改變周圍的什么,看我這里會不會有相應(yīng)的變化。” 蔣今明無語至極:“這是保護(hù)建筑?!?/br> “那你周圍的東西呢?!彼貞浿构窭锏奈锲?,“時鐘,座機,鋼筆……” “鋼筆?” 火災(zāi)現(xiàn)場有一支鋼筆,是唯獨沒有被燒焦的物品,只有些火燎過的痕跡,程禧在樓下的展區(qū)看到了。 “銀灰色的鋼筆,表面有紋路,菱格紋路。” 蔣今明低頭看了看桌面的英雄,那是嶄亮的銀色,菱格線條稍暗,他幾乎從不離身,用得很仔細(xì)。 “你怎么知道這把鋼筆?” “我看到了,在一樓的展區(qū)?!?/br> “展區(qū)?等一下,你不是說這兒改成電影院了?”他自以為捕捉到漏洞,嘴快道,“自相矛盾了?” “那是保留的展區(qū)。檀園路 76 號進(jìn)行了商業(yè)開發(fā),我們影院只是其中一家商戶,雖然占了三層?!?/br> “……”蔣今明泄氣地?fù)Я税杨^發(fā),終于敗下陣來,“檀園路 76 號到底怎么會變成電影院?怎么都在商業(yè)開發(fā),開電影院開火鍋店,20 年后這些建筑就不需要保護(hù)了嗎?” “不是不需要保護(hù),是沒來得及保護(hù)……因為一場火災(zāi)。2000 年 9 月份的一場火災(zāi)?!?/br> 第七章 命運 1 蔣今明在夜里驚醒,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 他坐起身,心有余悸地?fù)沃~頭,耳邊又回響起那句話。 “因為一場火災(zāi),2000 年 9 月份的一場火災(zāi)?!?/br> 半年后檀園路 76 號會發(fā)生事故,是這個意思嗎?上一通電話到這里戛然而止,直到現(xiàn)在都沒等到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