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搭的名字。

    4

    “原來你叫程時?！?/br>
    下午一點半，蔣今明在辦公室撥通了電話。

    “嗯……”程禧剛睡醒，坐起身來抹了把臉，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樣?！彼φf。

    “你想象什么樣？”

    “咳……說不上來?！笔Y今明抓抓頭發(fā)。

    他其實覺得這名字太冷了，而她給自己的感覺越來越有溫度……就像檀園路 76 號的墻磚，太陽一曬就熱起來。

    試想給一杯熱茶起名叫透心涼，相似的不協(xié)調(diào)感。

    蔣今明扯開話題：“所以電影院是叫時代電影院嗎？”

    “……差不多?！背天肓讼?，覺得這玩意也沒必要瞞，補充道，“新時代。”

    “新時代？”

    多親切的提法。自打進入 2000 年，街上冒出好多新時代廣告牌，新時代商城，新時代游戲廳，數(shù)不勝數(shù)，土到掉渣。

    他又好奇又好笑，說道：“我以為未來的名字會更特別一些，至少像黑客帝國那樣?！?/br>
    “呵，那就要問我們老板了。”

    “對了，黑客帝國拍續(xù)集了嗎？”

    程禧一愣。

    這蔣今明還是年輕，順著話題就可以無限發(fā)散。

    她則不同，心里藏著事兒，一直在醞釀著開口，勉強配合他答道：“第四部 已經(jīng)開拍了?！?/br>
    第四部 ！

    “啊——”蔣今明難掩激動，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差點扯掉了電話線。“矩陣到底是什么？……等等，你你你別告訴我?！?/br>
    “我沒看，不是很感興趣?！?/br>
    “哦?！彼晕⑹貞?yīng)了一聲。

    沉默了幾秒鐘，該說的正經(jīng)事在腦子里繞了無數(shù)圈，程禧話到嘴邊，卻又被他打了岔。

    “對了，我昨晚擬了一個消防預(yù)案?！?/br>
    “嗯？”

    “我以前參加過消防培訓，火災(zāi)發(fā)生基本就是火源或電源管理不到位。那從設(shè)備，安檢，演練這幾個方面來自查，相信能找到事故起因，而不管起因是什么，我們都能把它撲滅在源頭。”

    多年調(diào)查都無定論，怎么會只是火源電源管理這么簡單？程禧展了展眉，敷衍道：“挺好?！?/br>
    “我下午就交給館長，然后全面執(zhí)行起來?！?/br>
    “這事兒你已經(jīng)告訴他了？”

    “還沒有……不知道怎么說，而且那傷亡情況……像給人宣判死刑似的，我說不出口?！?/br>
    她埋頭苦笑，原來兩個人面對同樣的難題。

    “你覺得怎么說，對方會比較好接受？”

    “怎么說——”

    蔣今明皺起眉頭，考慮再三，沉吟道：“如果真的要說，我會告訴他，未來可能遭遇危險……甚至失去性命，但沒關(guān)系，我一定會改變這個結(jié)局?！?/br>
    “嗯……未來可能遭遇危險，甚至失去性命，但沒關(guān)系，我相信你一定會改變這個結(jié)局。”

    “對?！彼笾笥X，這話聽著怎么有點不對勁，“——??？”

    程禧適時地安靜了。

    空氣好像不再流動，時鐘不走，世界靜止。只有蔣今明的手緩緩撫過黏濕的額頭，遲疑地問道：“什么意思？”

    “我去過派出所了。你在那場事故中失蹤，至今都沒有找到，已經(jīng)被確認死亡?！?/br>
    他的手定格在那里，這下世界真的靜止了。

    5

    蔣今明不是沒想過。

    但一人死亡，一人失蹤，十二人受傷的事故后果，他聽得明明白白，就算最糟糕最不幸地，自己恰巧是失蹤的那一個——

    似乎也可以試著接受。

    可是，在事故中失蹤 20 年是什么概念？死無全尸。

    他第一次有種造化弄人的感覺，整個被命運搓扁了捏碎了似的。每當改變一切的勇氣攀得更高一點，就有更絕望的消息等著自己。

    曾經(jīng)還傻呵呵地憧憬未來，躺在床上想著 20 年后會變成什么樣子？有什么建樹？家人朋友都在身邊嗎？

    沒有，根本沒有 20 年后！

    “你也說了，一定可以改變的。還有半年時間，你要去找真相也好，怎么都好，只要那一天不出現(xiàn)在檀園路 76 號，就不會是這種結(jié)局。”

    沉默。

    “打起精神來?！?/br>
    沉默。

    “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換個角度想，這已經(jīng)是萬幸了?！?/br>
    還是沉默。

    程禧不知道再說點什么才好，她的耐心也就那么多。嘆口氣正準備掛斷，聽見蔣今明說：“我知道，我需要點時間。”

    像是用了很大力氣，只發(fā)出很輕的聲音：“我好好想一下?！?/br>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5-05

    第十三章 一連串的巧合

    1

    之后的幾天他們沒再通話。

    程禧忙碌起來，重心回到工作上，把蔣今明的事暫且擱下，正好也給他時間消化。

    實際上她很清楚蔣今明的方向錯了，什么消防預(yù)案，全面自查，絕對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

    如果僅僅是一場管理漏洞導(dǎo)致的意外事故，有什么好藏著掖著？調(diào)查組又是干什么吃的，就這么應(yīng)付了事？

    但程禧不想過多插手，已經(jīng)夠復(fù)雜了。

    她截至目前 20 多年的人生，絕大部分時間都理智至極，也有賴于這樣的理智，讓自己邁過一道又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