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一天就過去了，冬天的夜晚來得特別早，馮凱也琢磨著可以回顧紅星家蹭頓晚飯了，讓他晚餐再花一塊五，他還真的是有點(diǎn)舍不得。路過人民公園，可以依稀看到幾對男女在散步，臉上洋溢著愛情的幸福感。這讓馮凱又想到了顧雯雯，在那邊的雯雯不知道現(xiàn)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在想念他呢？他總是讓她失望，還值得她思念嗎？

    2

    禮拜一，是2月14日。當(dāng)然，這個時代的中國人并不會去過西方的情人節(jié)。距離除夕夜還有兩天，街上已是一片熙熙攘攘的過年景象。

    刑偵科全體成員一大早就迎在了市公安局的門口，許久不見的穆科長站在最前面，無比熱情地握住了馮凱和顧紅星兩人的手。

    “我們刑偵科總算有八個人了，人手算是勉強(qiáng)夠用了?！蹦驴崎L爽朗地笑著，滿臉的褶子都笑得連成一片了。

    馮凱心想這個老頭兒還真是實誠，這種歡迎儀式上的開場白可真夠現(xiàn)實的。

    “歡迎公子哥、老k！我年紀(jì)比你們大，以后喊我老頭兒就行?！蹦驴崎L直爽地介紹道。穆科長說話帶著一些龍番的本地口音，就像連珠炮一樣，語速極快，可以看得出，是個性子很急的人。

    聽到這個久違的綽號，顧紅星瞬間漲紅了臉，馮凱趕緊澄清道：“各位好，我是馮凱，大家喊我小馮就行，這是顧紅星，喊他小顧就行?！?/br>
    “行，小馮小顧，以后就你們倆一組。”穆科長回頭指了指身后的幾個人，說，“老趙、老馬、老陳，加上我，都是廉頗老矣。還有小肖、小秦，也是你們的前輩了，比你們早來七八年。行咧，都認(rèn)識了吧？”

    馮凱忍不住眼前一黑，這種介紹，誰分得清誰是誰，誰記得住誰是誰？

    其他幾個人也跟著笑了。

    有人笑著伸過手來，招呼道：“老頭兒就是這樣，回頭咱們自己一一認(rèn)識吧。”顧紅星看到大家習(xí)以為常的模樣，頓時也放松了許多，但還是不太敢吭聲。

    倒是馮凱還有些疑惑：“我們倆一組？——?dú)G，老頭兒，他不是應(yīng)該去刑科所？”

    “什么所？我們這里只有派出所和看守所?！蹦驴崎L并沒有對他聽不懂的名詞產(chǎn)生好奇，笑著說道，“以后大家都在刑偵科，都干一樣的活兒。”

    (2)

    原來這個年代，刑事技術(shù)還沒有成為專門的警種，并沒有專門的人去做技術(shù)，也就是說學(xué)習(xí)技術(shù)的顧紅星不僅僅要干技術(shù)的活兒，也得和他馮凱一樣，干偵查的活兒。這似乎對瘦弱的顧紅星來說，并不公平。

    “你們都沒有專門干技術(shù)的，讓他學(xué)技術(shù)干嗎？”馮凱指了指顧紅星。

    “廢話。”穆科長眼睛一瞪，說，“就是沒有干技術(shù)的，才得要個干技術(shù)的。別人局子里有的東西，咱們也得有。”

    “可是他不是東西?！瘪T凱說。

    顧紅星拉了拉馮凱的衣角。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說的嗎？”馮凱問道。通過大半年的朝夕相處，馮凱基本摸準(zhǔn)了顧紅星的性格，知道他似乎有話要說。

    “工，工具?！鳖櫦t星小聲說道。

    “哦，對了?！瘪T凱一邊和穆科長一行人往三層的公安局辦公樓里走，一邊問道，“你讓小顧搞技術(shù)，總得給他一套工具吧？搞技術(shù)總不能瞪著眼睛干搞?！?/br>
    “工具？要什么工具？”穆科長眼睛又一瞪，說，“要花錢，免談?！?/br>
    “喏，工具這里有?！绷硪幻迨畾q左右的老民警從肩上卸下一個單肩包，從里面把一沓手套拿了出來，然后把包遞給了顧紅星。這位老民警說話慢慢的，和穆科長恰好相反。

    顧紅星慌忙接過包，打開一看，見里面有兩把刷子和幾瓶粉末，這對一個入門級痕檢員來說，已經(jīng)足夠了。

    馮凱見顧紅星面露喜色，知道他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于是問道：“您這可是幫了大忙了，不然我得給他煩死。對了，您貴姓?。俊?/br>
    “剛才穆科長不都介紹了嗎？”老民警cao著一口濃重的皖南話，一臉笑嘻嘻的表情，說，“我姓馬，法醫(yī)。”

    “喲，這時候已經(jīng)有法醫(yī)了啊?！瘪T凱有些詫異，接著問道，“那你是哪個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的？”

    “什么醫(yī)學(xué)院?！崩像R慢慢地說，“我當(dāng)兵的，衛(wèi)生員?！?/br>
    “衛(wèi)生員？衛(wèi)生員能干法醫(yī)嗎？據(jù)我所知，解剖學(xué)還是挺高深的?！瘪T凱更詫異了。

    “高深個啥。”老馬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馮凱胸前比畫著，“不就這樣一刀拉開，往兩邊扒拉扒拉就行了。”

    這一比畫，把馮凱比畫出一身冷汗，他連忙把老馬的手從胸前打開。老馬哈哈一笑，踱著步子，慢慢走進(jìn)了辦公室。

    “今天上午沒有什么工作安排，下午才有?！蹦驴崎L走進(jìn)辦公室，指了指里面靠墻的兩張桌子，說，“這兩張桌子是你們的，都是老前輩留下來的。喏，這串鑰匙，是給馮凱分配的單身宿舍。宿舍有兩張床，小顧你要是愿意和他住，就住一起，不愿意，你就回家住，反正你家也很近。”

    說得很快，顧紅星反應(yīng)了一會兒，連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們把工作資料放好，就可以去宿舍休息?！蹦驴崎L說，“中午飯之前回來，給你們開豁，然后布置下午的任務(wù)。”

    “開豁？開豁是什么東西？給我們下馬威嗎？欺負(fù)新人嗎？”馮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