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到最后，也沒能排出重點嫌疑人，但顧紅星依舊堅定地認為，他的技術(shù)沒有錯。他在這兩個月的時間里，又查看、比對了無數(shù)遍張建設(shè)的掌紋和現(xiàn)場的掌紋。去現(xiàn)場復(fù)勘了十幾次，他認為這枚非常新鮮的掌紋一定是案發(fā)前剛剛留下的，一定是嫌疑人的掌紋，因為過了一禮拜、一個月復(fù)勘現(xiàn)場，掌紋就明顯不清晰了。而這掌紋又確定不是張建設(shè)的，張建設(shè)已經(jīng)按流氓罪被審查起訴了，也沒有交代承認他殺人，所以這案子一定另有蹊蹺。

    既然顧紅星堅持，馮凱知道這個人命案馬虎不得，所以也就一直咬牙堅持著在做排查工作。他甚至都覺得自己變了，可以一個人一個人地慢慢審查而不去尋找捷徑。不過話說回來，在這個年代，他還真是不知道該如何尋找捷徑。不過，排查了兩個月，至少有一點好處，那就是馮凱憑著自己這種自來熟的性格，很快成了東橋村的熟客，每次進村都會受到熱烈的歡迎。

    顧紅星很崇拜馮凱的這一點特質(zhì)，他入警的時候，老師就說過“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才是公安工作的真諦。如今這兩個月的工作，讓他實實在在體會到了這一點。從和村民混熟開始，他們的調(diào)查就越來越順利。從剛開始連重點人的性格、家世都要調(diào)查大半天才能弄明白，到現(xiàn)在一天可以查一個重點人所有零零散散的信息，甚至花邊信息都能輕松查到，其實都因為兩人在東橋村的熟門熟路。而這種熟門熟路，顧紅星認為主要是馮凱混來的。

    可是，最后的結(jié)果不盡如人意。他們兩人已經(jīng)查到了無法再查的地步了。

    顧紅星相信，山重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重新梳理了重點人的名單，又逐個對排除的依據(jù)進行審核，最后發(fā)現(xiàn)，沒問題。他不放棄，又拿出全村男人的名單，看除了重點人之外的其他人，是不是有確鑿的排除證據(jù)，最后發(fā)現(xiàn)，也沒問題。這個村子算是給他們兩個人從頭到尾“清洗”了幾遍，也最終沒有發(fā)現(xiàn)比張建設(shè)更像兇手的人了。

    馮凱知道顧紅星在這兩個月中對于掌印已經(jīng)多次復(fù)核檢驗，依舊堅信他的觀念。既然他這么堅持，自己也就不好去提出質(zhì)疑了。只是馮凱不知道，此時的顧紅星都有點懷疑自己了。

    因為被這起案件的摸排工作耽誤，顧紅星一直沒有機會去向領(lǐng)導(dǎo)匯報重啟女工案的事情。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匯報，而是沒好意思拖著馮凱一起去。馮凱很聰明，早就看出了這一點，可是他就是不主動提出陪顧紅星去。直到眼下這個案子的調(diào)查重新陷入僵局后，顧紅星終于憋不住了。

    “女工案那個事情，要不你陪我去領(lǐng)導(dǎo)那里說一下？”顧紅星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下午要去東橋村，繼續(xù)找找看有沒有其他的線索?！瘪T凱說，“你自己去就是了?！?/br>
    “可是，可是……”

    “可是啥可是?！瘪T凱打斷了顧紅星，說，“一個人的自信是怎么建立起來的，就是其欲望，或者說是愿望給逼出來的。如果你真的對這起案件有那么大的疑問和執(zhí)念，那你就自己去找領(lǐng)導(dǎo)?！?/br>
    馮凱覺得，這件事是培養(yǎng)顧紅星自信心最好的機會了。

    顧紅星漲紅了臉，低頭猶豫著。

    “我是真有事兒?！瘪T凱忍著笑，說，“我給你出個主意，上次咱們破案后尚局長來表彰咱們，然后拒絕了你買設(shè)備的要求，肯定對你負疚。所以啊，你別找穆科長了，你就直接去找尚局長，這種小事兒，他一定會允的。你想想啊，他允了，也是你去查，又不是讓他查，他為什么不允？”

    顧紅星想了想，覺得馮凱說得很有道理，說：“說是這樣說，可是我怕我說不明白。”

    “你和我說得不是挺明白的嗎？”馮凱繼續(xù)出主意，“你要是怕你說不明白，你就手繪個ppt。”

    “ppt？”

    “啊，就是講解演示示意圖。”馮凱說漏了嘴，立馬解釋說，“就是你找?guī)讖埣?，把你要說的情形大致畫下來，這樣一邊給局長看，一邊說，你肯定就不緊張了。”

    顧紅星將信將疑地看著馮凱。

    “你相信我，你沒問題的?！瘪T凱拍了拍顧紅星的肩膀，騎車走了。

    當天下午，顧紅星沒有去找局長，而是花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畫了不少圖。有些是現(xiàn)場方位圖，這本身就是痕檢工作的一項內(nèi)容，對顧紅星來說不是什么難事。還有一些是足跡方向、鞋底花紋磨損的示意圖，這想通過簡單的繪畫來說明白就有些麻煩，所以顧紅星畫得很細致。

    畫完圖后，顧紅星又仔細準備了開場白和發(fā)言稿，甚至把從火葬場里找出來的女工的鞋子也帶上了。第二天一早，就在局長辦公室門口等著了。

    上午八點，尚局長拎著一個包，準時出現(xiàn)在了辦公室門口。見顧紅星捧著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尚局長一邊開門一邊說：“怎么了？你們的案子，有進展了？”

    “不是，不是，那，那個案子，嗯，好像，不太行?！鳖櫦t星被突然一問，問到了自己沒有準備的內(nèi)容，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和馮凱的工作和結(jié)果。

    “那你這是來匯報什么事？又要買設(shè)備？”尚局長放下包，指了指自己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讓顧紅星坐下。

    “也，也不是。”顧紅星說道。

    “那是啥事兒？”尚局長盯著顧紅星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