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是,趙豐收是個干部,我們畢竟沒有他作案的證據(jù),甚至連他是否和已婚婦女有私情我們都沒有證據(jù)。肯定不能直接抓了去問,不能明目張膽地取他指紋。”馮凱說,“想個辦法密取吧。如果你真的比對上了,可能會動搖我的三觀。” “三觀?” “嗯,就是我一直以來信奉的道理。”馮凱若有所思,“你提取到的是掌紋對吧?掌紋比指紋要難取啊?!?/br> 顧紅星覺得馮凱懂的還挺多。指紋的接觸面小,在人接觸載體的時候,留下指紋的可能性就大。掌紋的接觸面大,必須要在很大的平面上才能完全留下。對于密取的行為,難度就會增大。 但是此案偵查快三個月了,破案迫在眉睫,馮凱決定試上一試。 馮凱和顧紅星一起去了鄉(xiāng)政府,坐到了趙豐收的對面。趙豐收正趴在桌子上,奮筆疾書,見到兩名公安不請自來,表情略顯緊張。 “公安同志,不好意思,鄉(xiāng)長有篇講話稿,我上午就得趕出來?!壁w豐收頭也不抬地說道。 “哦,我們不是來找你的。”馮凱故作輕松地說道,“這樣吧,我寫張條子,你幫我轉(zhuǎn)交給你們鄉(xiāng)長?” “自便?!壁w豐收還是頭也不抬,但表情輕松了許多。 馮凱裝模作樣地從制服的上口袋里掏出一支鋼筆,在紙上劃了幾下,說:“喲,我這鋼筆沒水了,您借我點兒?” 趙豐收拉開抽屜,拿出一瓶藍墨水,放在桌子上。 “嘿,真感謝您了,您真是個好人?!瘪T凱擰開墨水瓶,說,“看您年紀不大,成家了嗎?” 趙豐收繼續(xù)奮筆疾書,似乎沒聽見馮凱說話一樣。 “哎喲喲?!?/br> 只聽見馮凱一聲驚叫,藍色的墨水噗的一聲潑滿了桌面,把趙豐收寫的稿子全部污染了。 “你搞什么!”趙豐收幾乎是跳了起來,下意識地想用手把藍色墨水抹開??墒撬母遄舆€是被污染了,而且他的雙手也都沾滿了墨水。 “墨水瓶沒放穩(wěn),對不起,對不起?!瘪T凱拿出兩張白紙,說,“快,把手擦擦干凈?!?/br> 趙豐收氣得青筋暴出,還沒來得及發(fā)作,就被馮凱強行把手按在了白紙上。 “這擦不干凈,我來找毛巾?!瘪T凱把白紙遞給顧紅星,轉(zhuǎn)頭從門口的洗臉盆上拿來一條毛巾,遞給趙豐收。 “我寫了一上午!現(xiàn)在全廢了!”趙豐收氣得只能擠出這句話。 “怪我怪我,不能怪你那墨水瓶?!瘪T凱點頭哈腰,“這樣,我去和你們鄉(xiāng)長當(dāng)面說,是我的原因,不能怪你。請問你們鄉(xiāng)長在哪兒呢?” “樓上!”趙豐收一邊擦手,一邊心疼地看著被墨水蓋住了一半內(nèi)容的信紙。 馮凱給顧紅星眨了眨眼睛,和顧紅星一起走出了秘書辦公室。 “怎么樣,怎么樣?”馮凱拉著顧紅星躲在樓梯后面,急切地問道。 “真有你的,紋線好清楚啊,和捺印的一樣?!鳖櫦t星蹲在地上,拿出包里的馬蹄鏡,把白紙放在膝蓋上,用馬蹄鏡仔細看著。 “是他!”顧紅星猛地站起來,頭頂撞在了馮凱的鼻子上。 馮凱疼得捂著鼻子,說:“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一驚一乍的?我都說過,我最怕一驚一乍了?!?/br> “你的三觀都要動搖了,我能不激動嗎?”顧紅星胸口起伏著,握著的拳頭都在顫抖。 接近三個月的工作,終于在今天出現(xiàn)了戰(zhàn)果。這么久以來,顧紅星一直承受著“動搖軍心”的流言,心里委屈卻又無法申訴。如今這一切,不僅即將給死者洗冤,更是還他一個清白了。 而捂著鼻子的馮凱,內(nèi)心就復(fù)雜多了。 對于他來說,一個喜歡走捷徑的人,居然在這起案件上繞了這么大的彎路,實在是吃虧得緊。歸結(jié)起來,是馮凱為了最大限度尋找捷徑,過于相信死者父母的供述,這才導(dǎo)致偵查范圍出現(xiàn)漏洞,給了犯罪分子可乘之機??墒沁@種隱瞞,又是不可避免的,是防不勝防的。馮凱不知道在今后的偵查工作中,還會碰見多少這種事情。他一直自詡的火眼金睛,一直自詡的直覺,很有可能在人們因羞恥感而說出的謊言里失效。沒有了監(jiān)控,沒有了手機,沒有了各種先進的科技支撐和印證,那么偵查的可靠性又有多少呢?在這種時候,唯一值得信賴的刑事技術(shù),是不是更應(yīng)該被偵查員們奉若神明呢? 捷徑本身沒有錯,但是捷徑容易忽略更多的可能性,終究會有失誤。 馮凱看著顧紅星欣喜的模樣,若有所思。 馮凱和顧紅星還是去找了鄉(xiāng)長,但并不是幫趙豐收解釋講話稿的污染,而是把案件的前因后果告知了鄉(xiāng)長。鄉(xiāng)長帶著馮凱和顧紅星重新回到了秘書辦公室,要求趙豐收跟著馮凱他們一起,回公安局接受調(diào)查。 兩人推著自行車,把趙豐收夾在中間,帶著他回到了公安局。 重新出現(xiàn)了新的嫌疑人,刑偵科里的態(tài)度卻是不一樣。穆科長等人期待這一次能夠一舉破案,結(jié)束這已經(jīng)長達兩個多月的繁重的調(diào)查工作,也能讓大家喘口氣。 而陳秋靈等人,在接到鄉(xiāng)長打來的電話之后,立即趕去對趙豐收家里進行了搜查,卻一無所獲。他們覺得馮凱是在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這個文質(zhì)彬彬、白白凈凈的文職人員怎么可能是犯罪分子?家中任何yin穢物品都沒有,和當(dāng)初他們對犯罪分子的刻畫一點也不相符。于是,他們是在抱著看笑話的態(tài)度來看待審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