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世界一番外1」說謊
手中被猝不及防塞了一瓶水,冰涼接觸上皮膚,將魏釗飄忽的思緒重新拉扯回現(xiàn)實。 沉稚音踮起腳尖,不輕不重地撞在他肩膀位置,隔著單薄的衣服布料,似乎將空氣中的熱量也一并推近了。 她清亮的聲音在嘈雜的校園環(huán)境里聽起來并不明顯,帶著些明知故問的揶揄:“等很久了嗎?” 魏釗搖頭,說沒有。 將冰水丟進車籃之中,濕噠噠的水珠包裹在手心,他不甚在意地踩下踏板,像是周而復(fù)始地重復(fù)著某種機械性動作。 對于沉稚音,魏釗沒有辦法給出一個特別明確的界定詞來形容。如果說是闖入,會不會顯得有些太自戀。 可是這好像就是事實了,連留給魏釗緩沖的區(qū)間都沒有,他只是稀里糊涂地接受,那些數(shù)不勝數(shù)的偶遇、同個專業(yè)班級,還有倆人連回家都很順路的巧合結(jié)果。 車輪緩緩?fù)qv在居民樓前,沉稚音很輕盈地跳下后座,她的笑容明朗,仿佛人生永處于長久的盛夏之中,哪怕是在十月份的當(dāng)下。 她說:“謝謝你送我回家?!?/br> “不用謝?!?/br> 沉稚音指指車籃里那瓶水,“你是不是還要去公司?水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冰了,要記得喝。” 這樣微妙的關(guān)心,即使經(jīng)過了幾個月的反復(fù)提及,也還是讓魏釗覺得不習(xí)慣,他重新跨上單車,應(yīng)了一句。 “好?!?/br> “還有這個,上次從你書包里掉出來了?!?/br> 沉稚音攤開手心,木質(zhì)禮盒呈在中央,燙金烙印的一列英文,是個并不小眾的珠寶品牌。 她好奇地發(fā)問:“送人的?” 思緒再度泛白,魏釗指腹輕輕摩挲在禮盒的木質(zhì)圈紋上,并不應(yīng)聲。 “還是買櫝還珠喔?” 沉稚音打趣他,反倒更像是一句自我說服,用笑容掩飾掉失落,催促道:“快去吧,別遲到?!?/br> 魏釗卻沒動,抿了抿干澀的唇,“如果是送人呢……” 他微垂下頭,“這算是一份合格的禮物嗎?” “是啊,這個很貴的,魏總!” 記憶在時間錯位下重迭在一起,在劃出電光火石般剎那的同時,也遺留下了太多的蛛絲馬跡—— 比如缺失的那幾頁空白日記、被獨留下的飾品禮盒,還有壓下折角的語文課本中,被他刻意用紅筆圈住的那兩個字。 溫聲細語,溫聲。 這是誰的名字嗎? 魏釗想不出別的可能。 有關(guān)于這個名字的一切都消失了,留給他的只有蒼白,類似于一場失憶,在時間的拉扯下,反倒日漸分裂出更加無可愈合的縫隙來。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發(fā)問,反復(fù)求證過很大一圈,最后才繞到沉稚音這里。 “溫聲這個名字,你聽過嗎?” 意料之中的搖頭。 沉稚音重新?lián)P起唇角,偽造出無足輕重的假象,岔開了話題,“魏釗…” “今晚的聚會,你會來的吧。” “嗯,生日快樂?!?/br> “這句話,我希望在凌晨那一刻再聽你說?!?/br> 她很認真地對視上魏釗的目光,他們之間只差半步距離,就可以從朋友拉近成親昵。 沉稚音鼓起勇氣,握住了他垂在身側(cè)的,自然蜷曲的指尖。 耳邊落下魏釗的抱歉聲,他說晚上見,很快抽離了這場再短暫不過的接觸。在轉(zhuǎn)身時候,沉稚音很清楚地看見了,他眉間皺起的一道褶皺。 眼中倒映的那個身影慢慢遠去了,頭頂著并不灼熱的日光,沉稚音極輕地眨了下眼。 好像這四個月的時間都只是一場泡影,和高叁仰望的那一年相比也并沒有什么不同,即使她已經(jīng)從命運那里搶來了這樣多的緣分。 他們是被分置在不同保護膜里的兩個個體,隨著漸冷的天氣,阻隔在中間的那層介質(zhì),只會變得更加堅固、密不透風(fēng),不會再有更親近的可能了。 沉稚音突然就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手機里傳來震動,是朋友拉她去逛街的邀請,再往上劃,就是一條置頂?shù)奈锪餍畔?,顯示包裹已成功退回。 她撒謊了。 溫聲這個名字,她早在一個半月前就聽過。 在新生開學(xué)的前一天,那時候魏釗跟奶奶都在廚房里忙碌,只有她這個做客的人有這個空閑——從快遞員的手中接過包裹,看到收件人那欄的溫聲這兩個字。 沉稚音不確定她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大腦分辨不出好壞選項,她只能聽從直覺反應(yīng)。 “不好意思啊,這個好像寄錯地方了,麻煩幫我退回吧?!?/br> 她只是說了這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