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榜-71
蕭景桓病情好轉(zhuǎn)之后,旁敲側(cè)擊地問過知苧,可她卻堅持稱一直是自己照顧的,并沒有別人進來過。盡管如此,蕭景桓也沒有懷疑自己昏昏沉沉發(fā)著燒的那幾日所見到的都是幻覺。 因為他從沒有像那樣的被人抱在懷里,縱使是做夢,也夢不見那樣溫柔的懷抱。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在京中時疫在兩個月的嚴密布防下唯剩余燼后,五皇子的病也終于好了。 兩個月過去,有的人終于痊愈了,有的人留下了一生難以磨滅的傷痕,更多曾經(jīng)染病的人則是封棺入墳,最后化作一抔黃土。 嫡子夭折,闔宮靜默。同樣染病的叁皇子只是腿腳上落下了殘疾,但總算保住了性命這樣的事在嫡子夭折之下都顯得無足輕重,更何況是遠在行宮的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陛下有近大半年未曾想起過蕭景桓,不是說他沒有來行宮看過,而是問都沒有問過。中宮失子加上時疫盛行時擱置了兩個月的朝政已經(jīng)讓他焦頭爛額,實在想不起來行宮還有個兒子。 蕭景桓也樂得清閑,若是從前,他會因自己獨自在行宮而黯然,但現(xiàn)在,他有了更感興趣的事——解謎。 他在病中確確實實見過那個女子,可現(xiàn)在仔細查問,所有人都說沒有這回事。她既然能出入他的臥房,大概率是行宮的宮女,可近來他以各種理由將各處的宮女們看了個便,也還是沒有對的上號的。當時病還沒好全的時候沒有多想,最近他的病好利索了,日日精神充沛的,也就琢磨起當時聽到的話。 她說……她不是母親,而是小姨? 她的聲音那么耳熟,他肯定在哪兒聽過!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經(jīng)歷一場重病,近來蕭景桓喜歡在日頭不那么烈的時候出去曬曬太陽,就叫知苧在院子里給他擺了個搖椅,這會兒他坐在椅子上,一邊曬著太陽昏昏欲睡,腦袋里合計著行宮里哪個宮女他還沒辨認過。 守在他身邊的宮女眼瞧著他閉上了眼睛,還以為他是徹底睡著了,連忙避開些,坐到了遠處的廊下去小聲說話。 “挺好的了,好歹咱們殿下沒事,若是像宮里那位……無論是像哪位,咱們好說也是個死字?!?/br> “可不是,那位還有一月就滿周歲了吧,聽說之前準備著生辰想要大辦的,誰承想……” 生辰? 蕭景桓睜開了眼,猛地從搖椅上坐了起來,嚇了那邊偷偷聊天的兩個小宮女一跳,還以為是自己的言論讓五皇子聽見,要被斥責(zé)了,沒想到蕭景桓根本沒在意她們。 “前幾個月我生辰時獻藝的樂人,把她叫進來,我要聽曲!” 聽曲是不可能的,京中因著中宮喪子,不說滿城縞素,但一應(yīng)節(jié)慶也是停了,大家穿衣打扮都難免素凈些。那邊親弟弟夭折,這邊在行宮就要聽曲享樂?縱使蕭景桓剛到五歲,只要被有心人告到陛下那去,少說也是一頓斥責(zé)。 在宮人勸了蕭景桓幾句之后,他只能暫時按捺下來,只眼巴巴地盼望著金陵能早日走出中宮失嫡的沉重氣氛。 可惜過了一個月,金陵的氣氛還是好不到哪兒去,連即將到來的秋獵都取消了。 其實蕭選取消秋獵是因為近來政事頗多,大渝趁著林燮回京,幾次在下邊境試探,又不真的出手。煩得他連忙讓林燮回了邊境,還得為有可能迎來的戰(zhàn)事做準備,耗時耗力又耗錢的秋獵于是就這樣被取消了。 可老百姓不知道啊,還以為是陛下與皇后還沒有走出喪子之痛呢! 其他一應(yīng)生意還好說,金陵的樂坊是不敢開門了。雖說皇子夭折不算正兒八經(jīng)的國喪,也就沒有喪期演樂這樣的罪名,可平日去樂坊和螺市街的是什么人?那都是世家子弟和達官貴人,所言所行不說上達天聽,但少說也是有人盯著的,這一個不小心被政敵捅出去,難免在陛下心里落個沒心沒肺的印象。 金陵尚且如此,遠在行宮的蕭景桓就更不知其中關(guān)竅了,總之宮中沒舉辦個什么節(jié)慶,釋放一些熱鬧的信號,大家就只能這樣心知肚明的暫時沉寂著。 蕭景桓坐在行宮湖邊的涼亭里,已經(jīng)在擺著手指頭算自己還有幾個月過生辰了。 可惜算來算去也還有近七個月,他嘆了口氣,只能把心思歇了歇,扭頭招呼宮人回去。 “公公,還有多遠呢?” “再有一半的路程就到了,這條路確實遠些,但比較僻靜,省得沖撞了殿下?!?/br> 帶路的小太監(jiān)不知道行宮中唯一的殿下此時正在附近,而且在聽到那女子的聲音后就一個箭步躥了出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