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淚都快擠出來了，沈勿歸這時拿過他的紙和筆放在一旁，沒責(zé)怪他，只道：“先吃飯。”

    絳哪還顧得上吃飯，要是再吃下去，他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覺了，火急火燎抽出紙筆另寫一張。

    沈勿歸大手一按，不允許他拿。

    “你干什么呀？我剛剛寫的全壞了?！苯{去撥他的手。

    豈料他的手異常有力，就是推不開，依舊對他說：“先吃飯，吃完飯再寫?！?/br>
    “你！”絳一雙眼睛瞪得通紅，氣急敗壞。眼一瞪極為生氣哼了一聲，扭頭跑去吃飯。

    他也沒等沈勿歸一起來，捧著碗用筷子扒飯往嘴里塞，眼睛瞪得像兔子，氣哼哼。

    沈勿歸慢悠悠走過去，皺眉不太高興絳這個模樣，“怎么不洗手再吃？”

    絳書寫很不熟練，指尖包括手背上都弄到了很多墨水，他看到直接捉住他的手。把他手里的碗搶下來，筷子也一并拿去。

    “你干什么呀？”絳大呼，卻也沒伸手搶。

    沈勿歸從懷里掏出一張帕子，俯身撈過他的手，“你的手很臟，幫你擦完再吃?！?/br>
    絳嘴里塞了滿滿一口飯，呆愣由他搶去碗，再怔怔地見他在面前低身。對方靠近，帶來一陣很好聞的清冷木質(zhì)檀香。

    他緩慢地嚼著嘴里的米飯，等咽下去，張開嘴仿佛要說些什么，沈勿歸又忽然靠過來。

    “你。”絳身體后移，沒習(xí)慣他突然靠近。

    沈勿歸單手搭在他的后腦勺上，輕聲說：“別動?！?/br>
    “剛剛吃那么著急干什么？又沒人跟你搶，慢點(diǎn)吃?！?/br>
    他的指尖很熱，還帶著獨(dú)有的觸感，輕輕拂在絳的臉上，像一只未久留的蝴蝶。他被對方晃了晃頭，“怎么了？怎么又開始發(fā)呆？”

    “才沒有?！苯{刻意避開他的手，帶著掩飾，控訴他的行為：“你干嘛總是動手動腳？”

    沈勿歸坐下來，聽見他嘀嘀咕咕，“你說什么？”

    絳把臉埋在飯碗里，猛塞一口飯，企圖埋藏自己的心虛，搖頭不搭話。

    沈勿歸見他吃飯還是有些著急，笑著問：“怎么那么著急？又沒人催你?！?/br>
    絳翻給他一個白眼，心里想著：還沒人催呢，布下那么多功課，這不是暗搓搓催他快點(diǎn)吃，吃完早點(diǎn)去做完嘛？

    沈勿歸遲遲反應(yīng)過來，嘴角都壓不住，“好了，寫不完明天再寫，我又不是真的那么嚴(yán)格?！?/br>
    說到底，他還不是只紙老虎，遇到絳，就算下再大的決心，到真正實(shí)行的那一步，還是狠不了心。

    看到他那么著急，連飯都不好好吃，這可不是他的本意。

    絳才不信他的話，手上往嘴里扒飯的速度依舊沒停下來，急匆匆吃完就要去趕功課。

    沈勿歸搖頭苦笑。他真是把恐嚇?biāo)脑挳?dāng)真了。

    看來今后還是不能逼太緊了。

    兩人一直學(xué)到天黑，絳的心情跌至谷底。沈勿歸教他的知識一點(diǎn)也沒學(xué)會，不禁懊惱自己是在是太笨了，神情也跟著焉巴下來。

    沈勿歸察覺到他這種狀態(tài)，隨手拉了張椅子和他坐一塊，由此便能夠平視他。這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教導(dǎo)，而是作為朋友和關(guān)系極為親近的人和他談話。

    “怎么不開心了？”沈勿歸此刻很想揉一揉他的腦袋。

    “我是不是很笨？”絳悶悶說。

    他心里咯噔一跳，直覺不好。

    絳沒等到他的回答，自顧自說：“你肯定也覺得我很笨，學(xué)了那么久，一句短的詩都背不下來，還錯那么多字?！?/br>
    “好丟人啊……”

    他問沈勿歸：“是不是因?yàn)槲姨苛?，娘親才不愿意帶我回松夷？”

    他將下巴搭在手背上，彎下腰去，此時偏頭看沈勿歸。

    “不會?！鄙蛭饸w心疼極了，好像對于他來說，太笨也可以成為娘親拋棄他的理由。

    他明知道不是因?yàn)檫@個。

    “我們可以慢慢來，今天我教的太難了，先休息一會，早點(diǎn)睡，明天繼續(xù)?！?/br>
    絳沉默，落在沈勿歸永遠(yuǎn)溫和的眼睛里，如酒意沉溺使得渾身舒適。

    明明兩人昨天才碰見，可是相處一天下來，沈勿歸好像永遠(yuǎn)在包容他。語氣不見任何嚴(yán)厲。

    “你怎么……”絳呆呆的，就要出口問他，想了一會還是決定閉口。

    “我怎么了？”沈勿歸也湊過去，想摸摸他的眼睛，讓他開心起來。

    沈勿歸對他太好了。有一瞬間他都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煙花泡沫?？伤置饔袦囟龋@是真實(shí)的一切，就連爹爹也看見了他，把他請來做自己的教書先生。

    怎么可能一睜眼就不見了？

    也許是這種感覺太美好，美好到他抓不住。就像娘親帶他回松夷，或者是他守在松夷山下那間小房子外看燭火的那種美好。

    他在嘗試努力地抓住，結(jié)果風(fēng)過后，指尖沒有任何殘留。

    沈勿歸發(fā)覺絳的情緒越來越低迷，這不得不讓他提起警戒，連忙搶過他的紙筆，不讓他繼續(xù)寫下去。

    絳也不再與他反著來，收拾好，就被推出洗澡。

    沈勿歸一路上還很不安心的朝他開導(dǎo)，抹去他心中的不開心，“剩下的我們明天再學(xué)，今天的確實(shí)太難了，這都是我的問題。”

    最后停在房門口，安慰道：“好好睡一覺，不許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