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謹越說越急，將茶碗重重地擱在桌子上，“真要讓他辦成了事回來，那還了得？”

    “你慌什么？”皇后覷了他一眼，“任他做得再好，了解民情四處游歷也是為臣子的事情，你是儲君，學(xué)的是帝王之術(shù)，跟在你父皇身邊才是最要緊的。不過立了個小功，還能壓到你頭上去不成？”

    “兒臣就是氣不過，想殺一殺他的威風(fēng)?！?/br>
    “你最大的對手是晏謙可不是他！”皇后蹙起長眉，對太子是恨鐵不成鋼，“你有這功夫?qū)に紝に荚趺窗獾龟讨t，老揪著這么個不成器的作甚？”

    “我也想給他使絆子，這不是他太謹慎，背后又有端平侯，輕易揪不到他的錯處、動不了他嗎?！?/br>
    皇后簡直氣不打一處來：“那你就去挑軟的捏？他晏諳有什么根基是你需要顧忌的嗎？就算捏爛了有什么用？”

    皇后壓了壓怒氣，看四下無人，放低聲音道：“你父皇膝下子嗣單薄，統(tǒng)共就三個皇子，倘若那兩個都死了，你讓天下人怎么議論你？晏謙必須解決，留著晏諳的命是替你打掩護的！真要看不慣他，等你登基之后做什么不行，非要這般沉不住氣？”

    “是是是?！标讨敺笱苤?。

    皇后見狀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這番話他聽進去了多少。

    “本宮提醒你，不要太依賴你舅舅，你才是太子，將來登基的人是你，你舅舅能給你鋪路，你也得有能力能獨當(dāng)一面……”

    皇后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晏謹承認自己就是沉不住氣，他現(xiàn)在就要給晏諳點苦頭吃。什么掩護，什么幌子，他才不那樣想，若能將晏謙和晏諳一并解決，等到那時，他就是來日登基的唯一人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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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迎糧款

    開閘的那一刻，洶涌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勢涌入晏諳帶人清理出來的河道中，渾濁的水拍打著兩岸，沖走了殘存的泥沙，給漕縣留下了一抹生機。

    漕縣病倒的人越來越多，不祥的預(yù)感籠罩在所有人心頭。洪水之后必有瘟疫橫行，即便還沒有大夫親口承認，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晏諳身體還沒好徹底，故岑原本不想他涉險，但晏諳執(zhí)意要去，他攔不住。

    漕縣縣令親自來迎，感激之意溢于言表。但晏諳看著一片狼藉的漕縣，根本高興不起來。

    雨已經(jīng)停了，街上泥濘不堪，低洼處還積著大大小小的水坑，街道兩側(cè)的雜亂向過路的人昭示著這里剛剛經(jīng)受過毀滅性的摧殘。

    洪水過后，到處都是散亂的家具和被沖毀的房屋，根本沒法下腳。他現(xiàn)在走的這條路還是縣令特意派人清理出來的，說是清理，也不過是把滿街的雜物推到道路兩側(cè)堆著。

    腳下踩到一個軟軟的東西，晏諳挪開沾滿了泥的靴子，那是一個小小的布娃娃，由于太小了而被清理的人忽視掉，裹著滿身的泥污孤零零地躺在這里。

    晏諳忽然想起那個因為回不了家而哭泣的小女孩，和爺爺相依為命卻懂事得讓人心疼的石頭，還有曾經(jīng)守在地頭連命都不要了的張順……漕縣的水退了，寧澗縣還泡著，晏諳心中有愧，總覺得自己對不住寧澗縣那些信任自己的百姓。

    縣令見狀，那些溢美之詞也再說不下去，梗在喉中半晌，化作一聲長嘆。

    大夫已經(jīng)去給那些病倒的人診治了，晏諳詢問道：“漕縣有多少人生??？”

    “近三成?！?/br>
    “怎么那么多？”晏諳震驚了一下，“本王讓故遠林在信上叮囑過，謹防疫病爆發(fā)！”

    “是下官無能。”縣令當(dāng)即告罪，末了苦笑著，“可是漕縣幾乎全縣受災(zāi)，不少人被困在洪水暴雨中，沒吃沒喝，哪里還顧得上入口的食物干凈不干凈，只知道有那一口吃的就能活到水退。在那種情況下，王爺?shù)亩?，下官辦不到。”

    晏諳一時語塞，搖了搖頭：“罷了。事已至此，控制疫病蔓延才是眼下最要緊的事。生病和沒病的人分開了吧？”

    “分開了。”縣令答道。

    晏諳點點頭，“如今水退，洪水浸泡過的糧食不能再吃，淹死、病死的禽畜也盡快掩埋，病從口入，既然有條件了，就千萬保證百姓入口的食物和水是潔凈的。糧食的問題不用但心，朝廷的賑災(zāi)糧款很快就到?！?/br>
    “這些下官都會留意的，殿下放心，先到收拾出來的地方休息吧?！?/br>
    晏諳風(fēng)寒還沒好，今日出來走一趟便覺身上疲憊不堪，喝過藥正想躺下歇歇，故岑便進來報，說去診治的大夫回來了，要來回稟，晏諳便又披衣起身。

    “草民拜見衡王殿下。”

    “起身吧?！标讨O隱約覺得喉嚨不太舒服，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殿下的風(fēng)寒還沒好，記得按時服藥，不可cao勞過度?！贝蠓蜻€記掛著他的每一個病人，“還有手上的傷，每日換藥不可懈怠，天氣熱傷口容易感染?！?/br>
    “本王記下了?！标讨O微微一笑，開始問起正事，“已經(jīng)去疫區(qū)看過了嗎？”

    “回殿下，已經(jīng)去查看過了。”大夫如實答道，“已經(jīng)可以確定是洪水后常起的那種疫病，不過目前看來感染者的癥狀還不算太嚴重，雖然會傳染，但只要將病人和健康人分開，注意防范，應(yīng)該不會進一步擴散。這類疫病在很多醫(yī)書上均有記載，病人發(fā)熱，伴隨著嘔吐腹瀉，不少癥狀都很相似，草民回去以后翻閱醫(yī)書與其他大夫們細細商討，盡快寫一份藥方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