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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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諳沉默良久,最終道:“邊關不可一日無將,否則便如群龍無首,只剩下吃敗仗挨打的份。最遲下個月,如若依舊沒有故岑的消息傳回,朕便御駕親征,領兵前往邊關馳援?!?/br> 他沒有望向孔令行的方向,但他知道,聽到“御駕親征”這四個字的時候,眸中的神情一定很意味深長。 御駕親征?那怎么能行!傅明海第一個站出來勸阻:“皇上!此事不妥!” 群臣紛紛應和。 “朝中有可以托付的將領嗎?”晏諳質(zhì)問,“你們誰還有更好的辦法?!” 顯而易見,沒有了,否則他們早在故岑掛帥之前便說出來了,哪里會等到現(xiàn)在。但是御駕親征事關重大,于是他們一個接一個地跪了下去,額頭貼著地面,高呼“皇上三思!” 這種時候倒總是很難得地能達成一致。 底下跪拜了一片,晏諳冷眼掃視著,視線短暫地在孔令行后背停留了幾息,大概只是不想扎眼,他也跟著跪了下去,但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晏諳起身,丟下一句“朕意已決,不必再勸”便拂袖離開了。 下了朝,晏諳在御書房一刻都不敢閑著。他今日說是若無消息傳回,最遲下月出征,實則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邊關的損失傷亡不小,他要帶援兵過去,召來了京畿戍衛(wèi)營的將領,商議最多可以從中抽調(diào)多少人投入戰(zhàn)場,還有糧草、物資,這些都是重中之重,他離京前全部都要做好規(guī)劃。 待所有事情都理出來頭緒,外頭天都已經(jīng)黑了,宮人再一次進來通報,說端平侯在殿外等待召見,晏諳才想起來已經(jīng)讓老侯爺?shù)攘嗽S久了。 他累得額角直跳,用力揉了揉,打起精神喊端平侯進來。 “老臣參見皇上?!?/br> “侯爺快平身吧,來人,賜座。”晏諳記得端平侯有腿疾,那是戰(zhàn)場上留下來的舊傷,如今天氣冷了,看著行動仿佛有些不便,不知是不是復發(fā)了。 “臣謝皇上體恤?!倍似胶羁粗讨O臉色疲憊,嘆了口氣道:“臣知皇上cao勞,原本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打攪皇上的。” “無妨,侯爺在外頭等了許久,朕就是忙到再晚也是要見的?!标讨O說。 “皇上勤勉執(zhí)政,憂勞四海,這是大啟的福分。但御駕親征一事實為不妥,皇上實在不宜在此事上一意孤行?!?/br> 晏諳嘆道:“侯爺,旁人看不分明,你還不清楚嗎?總不能讓朕坐在京城,眼睜睜看著漠北的馬蹄長驅(qū)直入,打到京城門外再做抵抗吧?” “臣心中明白,正是明白,才更要勸皇上不可意氣用事,您顧惜自身,大啟的福澤才能綿長。” “若國破無存、山河傾覆,君王立于何處?”更何況,他的故岑還在等他。 “但沖鋒陷陣是臣子的職責,守不住關口是將軍失職,不是君王的過錯。臣大半輩子都花在戰(zhàn)場上,臣的兒子、兄弟,都長眠在那里,臣愿做大漠枯骨,葬于邊疆。”端平侯起身,堅定地跪在晏諳面前,渾濁的雙眼在這一刻重新燃起光芒,即便頭發(fā)花白,脊背也不如從前挺拔,卻另有一種威武鏗鏘,仿佛能從中窺得年輕時的意氣風發(fā)。 “臣自請出征,為皇上分憂,望皇上成全!” 他一輩子的勁敵古赤那已經(jīng)不在這世間了,兒子或許比他還要出色,但端平侯卻老了。他幾乎可以預料此去的結(jié)局,但他沒有一絲猶豫就進宮求見晏諳,如今也懇切地希望晏諳能夠允準,他愿意用這副殘破的身軀代替年輕的帝王涉險,即便以性命為代價。 晏諳不可能不動容了,他起身上前,親自將老侯爺扶起來,“侯爺忠義,朕都明白,但,這一仗,非朕親自去不可?!?/br> 端平侯神色微變,正欲再勸,便被晏諳止住了:“朕這一走,京中便只剩下您和首輔二位可以托付,若生變故,朕希望你們可以防住jian人、守好皇宮?!?/br> 送走端平侯,晏諳徹底沒了睡意,月沉如水、冷夜無聲,晏諳不要人跟,獨自前往御花園坐了片刻,被深夜的寒意涼到指尖發(fā)冷。料想再這樣下去只怕會惹出風寒,誤了事便不好了,晏諳裹緊衣服起身,卻沒回去,而是到賢太妃宮中拜訪了一趟。 即便深居后宮,賢太妃也接到了戰(zhàn)事的消息,后來又聽聞端平侯在御書房外求見,掛心著遲遲未眠,眼下剛準備就寢,便聽得晏諳來見,頗為意外,一時也摸不清楚晏諳的來意。 晏諳迎著賢太妃驚疑不定的目光,斟酌著道:“朕方才接見了侯爺。” 賢太妃心頭有一點慌:“父親他……沖撞了皇上?” “太妃多慮了?!标讨O哭笑不得。 賢太妃稍稍放下心來,“那不知皇上深夜來找本宮,是有什么要緊的事嗎?” “的確是有一樁要緊的事,”晏諳索性直言了,“朕親征之事已定,甫一離京,定有動亂,太后……與朕離心,皇宮內(nèi)只怕是要交付給您了?!?/br> “漠北,與本宮可謂隔著血海深仇,皇上替本宮一雙兒女報仇,無論是什么托付,本宮都會拼力一試?!辟t太妃倒是沒有在這件事上推辭,“只是,此戰(zhàn)畢竟太險,相信群臣早已勸諫過了,皇上還是非去不可嗎?” “是非去不可,”晏諳微微一笑,“不僅是去殺外敵守國門,也是去救回朕的心上人?!?/br> “……什、什么?”賢太妃懷疑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