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接手安蕾夫人藝術(shù)畫廊的本杰明當(dāng)初從希姆法斯特搬走是非常正確的選擇。

    “這座城市已經(jīng)不再繁華了，怪異和災(zāi)厄讓人們無心欣賞真正的藝術(shù)?！?/br>
    安娜的低語聲忽在身后響起，這段話語顯然不符合她的性格。

    陸離回頭之前，安娜繼續(xù)念誦著：“虛假被高高掛起，受著稱贊，而真實無人問津，珍寶蒙塵。這些曾被我珍藏的畫像我將不再保留，每幅油畫只出售50先令……”

    順著安娜目光看去，她正在讀著路邊小攤上寫下的內(nèi)容，旁邊還擺著十?dāng)?shù)張畫像，和一個看起來憤世嫉俗的老人。

    “東西是真的？”陸離問道。

    “假的，希姆法斯特獨有的騙術(shù)，專門騙那些慕名而來而且是第一次來的人?！?/br>
    安娜嘴角挑起一抹笑容。

    “不過畫是真的被畫出來的，前面的華蘭街有一間藝術(shù)畫廊，那里的學(xué)徒每張畫只要6先令，如果是熟人4先令就可以買下?！?/br>
    就像貝爾法斯特的彩色貝殼永遠(yuǎn)收外鄉(xiāng)人的歡迎，而且還覺得一個貝殼只要一個先令很便宜——但這種東西一個小時就可以在海邊撿到滿滿一筐。

    “我以為藝術(shù)之都是所有人都有藝術(shù)修養(yǎng)的地方?！?/br>
    “怎么可能嘛?！卑材刃χ檬种篙p輕戳陸離后背。“希姆法斯特也有小偷和混混啊，只是這里從事藝術(shù)的人更多，就像貝爾法斯特打魚的人更多一樣?！?/br>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安蕾夫人最珍貴的寶藏

    一輛沒有任何圖案花紋的普通馬車停在大門前。

    小雨暫時停了，又或者是貝爾法斯特的天氣影響不到一百五十里外的希姆法斯特。

    鏤空柵欄大門后，不見綠意的破敗莊園顯露眼前，道路從大門后延伸向建筑的正門，在噴泉處繞開。

    道路被輕掃得干凈，偶爾可以看到兩兩三三的人影在莊園與建筑中進進出出。

    這里被沒有被廢棄。

    “已經(jīng)成為學(xué)院了啊……我上一次來還沒有變化?！卑材忍魍切┠贻p的男孩女孩們，語氣夾雜說不出的莫名情緒。

    她如果沒死，現(xiàn)在和他們差不多一般大。

    “你上次來去了哪里？”陸離問道。

    “回家，還有去了母親那里……”

    那時的安娜去墓園見過母親的墓碑后，渾渾噩噩的回到畫廊，躲進畫里沉默了數(shù)月，直到后來重新敞開心扉并且遇到陸離。

    停在莊園大門外的馬車引起這座曾是安娜的家，如今是一座藝術(shù)學(xué)院的莊園的守門人的注意，這名走路一瘸一拐的老人出現(xiàn)在大門后。

    “請問您是？”

    陸離的裝扮和氣質(zhì)讓老人的語氣變得客氣。

    陸離走下馬車，站在大門前說道：“我找這里的負(fù)責(zé)人?！?/br>
    身后一陣微風(fēng)吹拂，隱藏身形的安娜跟隨下來。

    “您是說院長瑪麗女士？”

    “如果她是負(fù)責(zé)人的話?！?/br>
    老人神情流露遲疑，不確定的問道：“不過請問您是……”

    他記憶力不太好，但很確定從沒有見過面前這一位黑頭發(fā)黑眼睛的男人。

    “調(diào)查員?！标戨x拿取出他的三眼黑鴉徽章。

    老人眼中閃過一抹茫然，他沒聽說過調(diào)查員，聽起來好像是政府部門的人？

    “請您稍等，我去向瑪麗女士請示。”老人說著，一瘸一拐轉(zhuǎn)身走向那棟三層建筑。

    陸離沒有收起徽章，筆直立在大門外等待。老人沒有聽說過調(diào)查員，不過那位校長應(yīng)該會知道這個身份和徽章。

    沒有等待太久，一道穿著黑色長裙的身影出現(xiàn)在建筑門口，她繞過噴泉，提著裙擺快步走向大門，姣好容貌上掛滿焦急。

    她迫不及待問道：“調(diào)查員先生你好，請問你是在學(xué)院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異常嗎？”

    她果然知道什么。

    “不是，解釋起來有些復(fù)雜?！标戨x的視線躍過瑪麗女士的肩膀，落在趕來的守門人老人身上?！叭€安靜的地方說吧?！?/br>
    老人打開大門，陸離走進莊園，身后跟隨著誰也看不見的安娜，和瑪麗女士走向建筑。

    這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放松了許多，但還是懷著一絲緊張：“可以去我的辦公室說?！?/br>
    “不用，在這里就好。”

    走出二十幾米的距離，陸離回頭看去，守門人老人已經(jīng)回到小屋里：“安娜，你跟她說吧。”

    瑪麗女士下意識怔住，疑惑的想要詢問些什么時，一道輪廓在陸離身邊浮現(xiàn)。

    “瑪麗阿姨……”

    “我的天，安娜你居然……等一下你……”驚詫、訝異、震驚、喜悅，雜亂情緒紛紛在這位不再年輕的女士身上浮現(xiàn)，她捂住嘴，一時無法做出言語。

    陸離忽然轉(zhuǎn)身走開，他不打算旁觀這一場傷感煽情的敘舊。

    “別離開我太遠(yuǎn)?！鄙砗髠鱽戆材鹊暮魡韭暋?/br>
    “嗯。”

    目送陸離走出十幾米外，瑪麗女士迫不及待詢問安娜。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兩道身影三十米外，陸離走到道路外的小徑上。

    和所有地方一樣，莊園里的植物早已枯萎，灌木與草叢與荒蕪地面混在一起，光禿禿的枯樹不見一絲綠意。

    這座莊園看不到一絲生氣。

    同樣的還有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