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讓我活了過來。”薩拉仿佛不在意逼近蔓延的黑霧，輕笑著說。

    “你想說什么?！?/br>
    薩拉垂眸看著陽臺下的花叢，逼近黑霧的襯托讓它們更加鮮艷美麗：“我只是想幫一個比曾經(jīng)的我更加悲哀和可憐的人?！?/br>
    “我不曾離開我所愛?！卑材壤淠卮稹?/br>
    “你真這么覺得？”薩拉的語氣讓安娜有些不舒服，她想起了什么。

    “短暫的人生賦予人類復(fù)雜的情感?！彼_拉伸出白皙手臂，房檐上歌唱的藍(lán)翎鳥落在她修長的手指上?！暗f物終會腐朽。無論是物質(zhì)，還是意識?！?/br>
    藍(lán)翎鳥靈動的眼珠被昏黃渾濁覆蓋，僵硬地墜入凋零枯萎的花叢。

    安娜沉默不語。

    “還沒明白嗎，還是說你不想明白?！彼_拉的紅色眼眸注視著安娜。“薩拉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她早就隨亞當(dāng)一同死去，和你交談的我只是一道殘影，一個執(zhí)念，一個……你?！?/br>
    黑霧越來越近，包圍起宅邸。安娜仿佛沉浸在她的話語和那雙紅色眼眸里。當(dāng)她回過神，那雙眼眸仍然是赤紅色的，但臉龐卻變成了自己的模樣……

    “回憶你腦海深處的想法……貧瘠的感官，艾倫王城的短暫體驗，因此油然誕生的對生者的渴望?！彼p輕撫上安娜的臉頰?！拔冶究梢匀淌芎诎担绻也辉娺^光明……”

    “不是我占據(jù)了你。”

    “而是你喚醒了我……”

    黑霧在此刻將她們一同籠罩。

    ……

    石臺上的黑霧氤氳般悄然散去。

    巨大榕樹下，美麗潔白的少女躺在黑暗骯臟的石臺之上。

    “安娜？”

    陸離詢問問正在醒來的少女。

    “是我?！?/br>
    安娜抬起眼眸，和陸離對視幾秒后離開石臺，回到他身邊。然后像是感覺到什么，抬頭望向籠蓋天空的樹冠。

    一道漆黑影子在空中略過，落在陸離肩頭，它的腳上綁著竹筒。

    陸離取出信使帶來的紙條卷開，里面只有一句內(nèi)容。

    【幽靈監(jiān)獄遭到惡意破壞，典獄長失蹤，囚犯越獄】

    肩頭的烏鴉展翅離開，陸離向莉莉婭和黑袍輪廓說道：“謝謝你的幫助，我們該離開了。”

    幽靈監(jiān)獄的囚犯脫困，貝爾法斯特穩(wěn)定下來的格局將重新變得混亂。

    怪異與怪異之間并非和睦相處，何況那些主動破壞監(jiān)獄的異教徒們懷揣的陰謀。

    陸離和安娜離開，莉莉婭走向木屋。

    “公主殿下，他們只是有急事要離開處理。”莉莉婭不希望羅蘭公主因為陸離匆忙離開而惱怒。

    “莉莉婭……”沼澤之母輕喚老人。

    “公主殿下。”

    “我想聽故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沼澤之母的故事

    沙灘徘徊許多天的異教徒選擇在暴風(fēng)雨中襲擊幽靈監(jiān)獄。

    并且它們成功了。監(jiān)獄里的囚犯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脫困，或是陷入異教徒編織的更大的困境中。

    無論如何，幽靈監(jiān)獄的突發(fā)情況會讓趨于穩(wěn)定的貝爾法斯特廢墟重新變得混亂。

    安娜和陸離在它們肆虐的到處都是前趕回崖頂，將消息告訴吉米兄妹，然后前往榆樹森林邊緣巡邏，提防有蠢貨會游蕩到這里。

    “你們回來的好快……”蕾米以為他們要明天才能回來?！奥闊┙鉀Q了嗎？”

    “嗯?！?/br>
    安娜說薩拉的意識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剩下的只是記憶，陸離沒理由不相信她。

    偏開目光，陸離望向洞口的雨幕。

    ……

    暴風(fēng)雨模糊了榆樹森林的輪廓，臨近傍晚的昏暗中扭曲枯枝如同延伸的黑爪。

    安娜在枯萎樹林間穿行，尋找可能誤入榆樹森林的幽靈。

    “你要封印掉那些記憶嗎？”安娜問籠罩了整座莊園，包括對面的“自己”的黑霧。

    充斥周圍地黑霧里傳來沼澤之母的低語：“這是我們約定好的……”

    “我改主意了，想要留下記憶?！卑材绕届o地說，就像第二個陸離。

    “為什么……”黑霧涌動，傳出沼澤之母的不解。

    “因為影響我的從來不是薩拉?！?/br>
    安娜不再躲避自己內(nèi)心的欲望。又或是說，薩拉從未復(fù)蘇，一切都是她的執(zhí)念與薩拉的記憶糾纏所產(chǎn)生的副作用。

    “那是段豐富而曲折的故事，但它已經(jīng)影響不到我了。”

    安娜一直想要擁有身體。里世界氣息的侵染曾讓她放下執(zhí)念，但艾倫王城的經(jīng)歷又改變了這些。

    她怎會忘記與陸離相遇的時刻。那臉龐，那身軀，讓她歡呼，讓她血液加速。

    炙熱地要將自己融化的情感與讓心臟幾乎跳出胸腔的美妙觸感，哪怕此前的十八年人生里也從未出現(xiàn)過。

    安娜難以言喻是陸離帶來了這些，還是失而復(fù)得就是如此美妙，但她沉淪其中。

    直到普拉達(dá)蘇醒，摧毀了一切又庇護了他們。

    一切重被剝奪。失去身體的安娜仿佛顏色斑駁褪去，世間不再充斥彩色。

    于是曾經(jīng)消散的執(zhí)念扎根心底，在解決薩拉后因她的記憶迅速生根發(fā)芽，甚至化作薩拉的模樣，在意識深處與自己對話……

    “吾……不能理解……”關(guān)于這點，遠(yuǎn)離文明數(shù)百年的沼澤之母顯得愚笨很多。

    “看一些故事，或是翻看你的仆從的記憶，你會找到答案的。”安娜沒告訴她經(jīng)過，只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