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身軀鉆回隘口，表明自己的選擇：退回巖層空洞。

    憑借記憶回到最先觸碰到的隘口位置，陸離松開手掌，任由暗河簇?fù)碇贩祷亍?/br>
    十米，五米，一米，周圍。

    陸離因缺氧開始難以思考。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來到了孤島附近，可頭頂仍是巖壁，視線里除了濃郁的黑暗什么都沒有。

    偏離了方向？

    陸離抬起雙手攀住巖壁，在暗河中穩(wěn)住身形，艱難地往右邊挪動。

    咕?！?/br>
    一長串氣泡泯滅在湍急水流里，陸離的身軀逐漸無力。

    意識逐漸迷離間，他恍惚看到下游亮起和煦溫暖的光芒，仿佛地平線升起的黎明，照耀整片海洋。

    難以控制身軀，陸離能做的只有在意識消失前緊閉口鼻，不被涌進(jìn)肺部的冰水加速昏迷與死亡，任由暗流將他帶往光芒的源頭——

    猶如小船撞上礁石，陸離撞上巖石，被一只白皙手掌拉出暗流。

    星期五放下“燈塔”，將皮膚蒼白泛青的陸離拖上巖石，擠壓胸口，讓空氣涌入肺部。

    沉淪的意識回歸身軀，陸離的呼吸開始恢復(fù)，翻過身劇烈咳嗽干嘔。

    “你差點(diǎn)淹死自己。”

    星期五在一旁說。

    “我找到了……去外面的路?！蹦ㄈプ旖撬疂n，陸離靠在火堆旁回溫。

    星期五不置可否，平常的語氣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恭喜，我們能離開這里了。”

    這一次地休息格外漫長。

    長時(shí)間泡在只有幾度的暗流里和因缺氧險(xiǎn)些失去意識讓陸離患上低體溫癥狀。

    他裹緊大衣，將火堆燒得更旺，避免低體溫變?yōu)椴“Y。

    休息一陣時(shí)間，陸離燒熱河水，再一次烘暖全身，進(jìn)入暗河。

    這一次，陸離沒再筆直向上，而是帶著一些傾斜，徑直抵達(dá)上一次探索到的隘口，開始往右側(cè)挪動。

    隘口漸漸變得狹窄與合攏，仿佛在不遠(yuǎn)外將要閉合。陸離帶著耐心繼續(xù)挪動。

    氧氣所剩無幾時(shí)，隘口重新擴(kuò)張，隘口似乎變得比之前更加寬闊——

    沒有遲疑，陸離鉆入隘口，首先是頭顱，然后是身軀——

    浸泡水里的陸離鉆出腦袋。

    混沌水下地噪音陡然清晰，高亢地湍急水聲耳畔響起，仿佛在為陸離新生而雀躍。

    陸離從隘口里爬出，站起，渾身滴淌著河水，安靜站在小腿深的水流中，仰頭望向天空。

    瑰麗的繁星點(diǎn)綴在天穹之上。

    如果那是真的天空。

    如果它們是真的星辰。

    第五章 無底的水潭

    閃爍的星辰高高攀附于穹頂，營造著優(yōu)美星空的假面。

    陸離知道那并非真實(shí)。

    身后的巖壁筆直矗立，地面上不可能見到夜空。

    這是一個(gè)地下洞窟。

    地底巖層脫身的陸離進(jìn)入更寬闊的……囚牢。

    洞窟頂端閃爍的星辰也許是帶著放射性的螢石或神秘側(cè)的發(fā)光體。它們讓洞窟不再晦暗無光。

    河流源于洞窟另一端的水潭，噴泉般的水流從譚底涌出，匯聚成河流流向隘口。

    嘩啦——

    涌入隘口的水流在陸離淌水離開邊緣后變得緩和。

    站立在淺灘中，刺骨的水流輕撫陸離的小腿。

    嘩啦——嘩啦——

    陸離走出淺灘，站在洞窟邊緣的岸上。

    巖壁掛滿潮氣形成的水珠，還有攀爬在離地面近兩米位置的枯萎藤蔓。

    陸離伸手扯下一片藤蔓網(wǎng)，試著拽動，吸水后它們足夠結(jié)實(shí)和有韌性。

    扯下幾條手指粗的藤蔓，把它們系成二十多米長藤蔓繩，又將比人頭大幾圈的一塊巖石推入淺灘，套上藤蔓。

    抓著藤蔓另一端，陸離退到隘口，重新鉆入水下。

    他要回巖層空洞找星期五。

    熟悉的感覺涌入內(nèi)心，但與上次不同，前路的迷霧已經(jīng)褪去。

    氧氣耗盡前陸離窺見水面上的火光，從巖壁下鉆出，帶著嘩啦水聲鉆出水面。

    巖石上火堆噼里啪啦燃燒著，燈塔和小刀擺在平鋪著的大衣旁。

    除此之外，空無一人，空無一物。

    腦袋突兀地開始刺痛，陸離皺緊眉頭，感覺清晰的記憶忽然變得紊亂，真實(shí)與幻象糾纏在一起。

    而那名為星期五的輪廓漸漸淡去，仿佛上次遇見她時(shí)極其久遠(yuǎn)以前的事。

    星期五的確存在，還是只是絕境時(shí)的幻覺？

    陸離爬上巖石，觀察火堆和巖石上的痕跡。但一切生活痕跡都指向這里只有陸離一人生活。

    沒有烹鍋，沒有烘干的書，沒有木碗，沒有海魚和rou，沒有調(diào)味品和空罐子。

    陸離忽然伸手扣動喉嚨，讓自己嘔吐。但除了之前喝下的水什么也沒吐出來。

    也許星期五正在地底洞窟等待自己。

    擦拭嘴角，陸離帶上巖石上能拿走的一切，重新鉆入暗河。

    巖層空洞里的火堆靜靜燃燒著，再過不久，失去燃料的火堆將與周圍重歸黑暗。

    ……

    嘩啦——

    陸離鉆出隘口。

    黑發(fā)貼著額頭，陸離環(huán)視地下洞窟，沒看到星期五的蹤影。

    捧著淅淅瀝瀝流淌水線的大衣，陸離回到岸上，擰干濕漉漉的大衣和褲子。但在潮濕的洞窟里它們恐難有徹底變干的時(sh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