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卡特琳娜嘗試掙扎，身體深處涌現(xiàn)的疲憊讓她難以提起力氣。

    “某種能迷暈我們的東西。”

    陸離平靜聲音從一旁響起，卡特琳娜愕然目光中，他握著匕首的手掌從背后伸回，麻繩滑落。

    “陸離你……”

    “裝昏?！?/br>
    掙脫麻繩的陸離繞到卡特琳娜身后，割斷她的麻繩，然后是惡墮和可憐地被綁在木樁上，雙腿懸空的普修斯。

    “這里的村民信仰知識之毒，準(zhǔn)備將我們獻(xiàn)祭?！?/br>
    “等等，說慢一些。”活動手腕的卡特琳娜捂住額頭?！拔腋杏X注意很難集中……”

    “村莊里有污染源在壓制思維?！?/br>
    陸離接下來的話語盡可能簡單和簡短。

    “知識之毒在附近不是巧合。”

    第一百零九章 可以后悔，但不能回頭

    村民信仰知識之毒。

    這種信仰是單方面的一廂情愿——知識之毒不存在思維，亦不在意信仰。

    盡管它不曾殺戮村民，也似乎庇護(hù)了它們，但衍生一切的根源很簡單——這些村民沒有“知識”。

    知識之毒會將知識變?yōu)槟X漿供它吸食，但在還沒成為腦漿時，它只會在旁等待。

    假裝昏迷的陸離被抬走時，注意到村莊建立時間大概在十幾年以上。

    無法思考的知識之毒顯然很有耐心。

    以及屬于惡靈的“原則”。

    為了生存，村民傳承“不要掌握知識”的教條，只保留，或是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崇拜強(qiáng)大存在。

    隨著擁有知識的村民死去、污染物壓制思維，他們越來越難以意識到真相。即使有少數(shù)異類思考，徘徊此地的知識之毒也會將他們視作美味飲料。

    這形成某種畸形的共生：村民為了生存拋棄知識，惡靈為了食物徘徊周圍散發(fā)的惡靈氣息嚇退接近的怪異，村民們得到保護(hù)。

    惹人發(fā)笑的是，成為虔誠信徒必然會增加“知識”，導(dǎo)致被惡靈儀式殺死，而村民們認(rèn)為這是神靈的恩賜——

    無知之人與知識之毒這一刻形成融洽邏輯。

    所以，陸離等人遇到的村民表現(xiàn)得蠢笨，遲緩，還有語言功能退化。

    這是拋棄知識的代價之一。

    聽完講述的眾人默然。

    沒有神靈庇護(hù)，散布大地的人類聚集地會用自己的方式生存。

    這種沉默與同情無關(guān)，因為村民抓起他們的原因呈現(xiàn)：將外來者獻(xiàn)給神靈。

    陸離最后割開商人的繩索。它沒昏迷，但也沒反抗。

    商人幾乎不會對除交易外的任何事物主動。

    “還好你保持清醒?！笨ㄌ亓漳群笈碌卣f。

    “昏迷也沒事，大姐頭在?！标戨x回答。

    兜帽里大姐頭的紐扣眼睛應(yīng)聲冒出。

    “匕首還我?！笨ㄌ亓漳纫啬赣H遺留給她的匕首，看向像是剛出生的羊羔般抖著四肢的普修斯。

    “你好了嗎？”

    就在這時，屋門外響起接近的腳步聲。

    只有一道。

    短暫交換意見，脫困的眾人重新回到木樁前藏起雙手。

    普修斯沒法再綁在木樁上，只好直立起來裝作還被綁縛著。

    村民不會太聰明，難以注意位置的變化。

    吱呀——

    離開不久的看守回到囚室。

    他發(fā)現(xiàn)醒來的眾人，但無動于衷，木然站立看守著。

    “你知道死者復(fù)生的消息嗎？”卡特琳娜忽然問道。

    守衛(wèi)轉(zhuǎn)動的眼珠說明他還會思考，片刻等待，守衛(wèi)悶聲回答：“不知道……”

    “你告訴我們，我們會自愿獻(xiàn)祭，你們的神靈會更滿意?！?/br>
    漫長等待，守衛(wèi)斷斷續(xù)續(xù)告訴他們他所知道的。

    守衛(wèi)糟糕的表達(dá)能力和語言能力讓內(nèi)容猶如缺少板塊的拼圖，但仍能勉強(qiáng)分辨除拼圖的輪廓。

    等待他說完一切，卡特琳娜邁步向前，匕首化作殘影，刺入他的胸口。

    沒有反抗的殺戮簡單地像是和假人練習(xí)。

    “如果你有‘知識’，就能辨別出我的謊言?！?/br>
    望著倒下涌血的身體，卡特琳娜憐憫低語，抹去匕首上的鮮血，收回目光。

    “已經(jīng)得到你想要的線索了，我們該離開了?！?/br>
    “來不及了！”

    旁邊忽然響起惡墮的戰(zhàn)栗尖叫。

    “惡靈來了?。?！”

    卡特琳娜因小聰明得逞而浮現(xiàn)的笑容消失。

    “我試著拖住它，你們能逃多遠(yuǎn)逃多遠(yuǎn)?！?/br>
    “你能攔住它？”卡特琳娜急忙問。

    “不能?！?/br>
    惡墮簡短回答，咒罵驅(qū)趕沒有離開的眾人：“……快滾！”

    離開囚室來到外面，天色居然開始變得晦暗。

    夜晚將要到來。

    街道遠(yuǎn)方響起混亂喊聲，那里是惡靈接近的方向。

    但情況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臃腫、肥碩，數(shù)百只眼珠生長體表的rou瘤輪廓在街道上蠕動。村民們手持武器抵抗它的入侵，但無論木棍還是生銹工具都難以傷害它。

    每次它裂開身軀，就會有一名圍攻村民被吞掉。

    “是苦難之眾?！?/br>
    “苦難之眾。”

    陸離和惡墮同時說道。

    “趁它沒發(fā)現(xiàn)我們，趕緊走。”

    卡特琳娜低語，轉(zhuǎn)向相反方向，身軀倏然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