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忽然失去聽覺，只剩沼澤之母聲音響起：“它們在召喚力量……”

    周圍海水升成恐怖幕墻，化作能掀翻巨船的海嘯般拍向石柱，將它淹沒。然后，腳蹼，尾鰭，魚鰓，纖毛這些奇形怪狀，屬于水生或兩棲生物的肢體從石柱表面扭動長出，它們找不出任何共同性，像是被喜好肢解獵物身體的族群將戰(zhàn)利品粘在石柱上。這些器官同時擺動，爆發(fā)出的力量幾乎讓它沖出海水。

    陸離這時再次失去聽覺，視線中佇立的教徒們高舉雙手，靜謐中齊聲禱告，他沒資格感受的恐怖氣息化作漩渦涌向石柱。

    巨型石柱體表浮現(xiàn)無數(shù)眼珠紋路的細密角質(zhì)，掙扎游動。

    “菲羅琳娜要釋放祂的力量了……”

    寂靜中唯一聲音響起，陸離看到扭曲身影的“艾琳娜”輪廓坍塌，成為無時無刻不在扭曲變幻的真身。四周光線開始扭曲，蠕動著，顫抖著，仿佛倒映世界的梳妝鏡正被打破，裂痕蔓延至視線所及的一切。

    忽然，燈關(guān)上了，世界陷入漆黑死寂。

    陸離又被剝奪了視覺。

    當陸離耳邊重新響起海浪聲，昏黃油燈重新照亮周圍，擬態(tài)首領(lǐng)已經(jīng)四分五裂地沉入海底。

    恐怖肆虐的海水逐漸恢復溫和，那尊破碎浮雕石柱散落海底，被塵埃落定的泥沙籠罩一層，仿佛從亙古便深埋與此。

    “它差一點就撐住了。”

    沼澤之母描述陸離沒看到的畫面。

    擬態(tài)首領(lǐng)擁有相當可怕的適應(yīng)力量。它因海水長出鰓鰭呼吸游動，因異神氣息浮現(xiàn)甲殼阻隔污染，甚至嘗試適應(yīng)扭曲身影的力量改變身軀。

    如果不是以堅硬而脆弱的石柱為身軀它也許就成功了。

    第六十五章 迷惘的存在

    陸離沒因錯過震撼戰(zhàn)斗而遺憾，他若有所思，思考著擬態(tài)怪異的適應(yīng)性能否被研究利用。

    可惜周遭擬態(tài)怪異早已因扭曲身影肆虐湮滅消失，即使殘存幸存一些也不知道逃亡何處。

    防止獵食異神的怪異聞訊而至，他們放棄深入幽暗城市，退回地下城入口。

    然后周圍原本逃過一劫的怪異遭受無妄之災。

    因為擬態(tài)怪異沒有提供一絲人性，扭曲身影將人性獲取落在入口周圍的怪異上。

    猶如維納不凍港已向海洋傾落，洶涌海嘯在接下來的幾十分鐘襲擊了幾條街區(qū)，留下的洇痕水漬陰冷中十幾天未散。

    攢夠收獲的扭曲教團退入地底，與此同時，未完工的庭院無聲被蠕動的未知黑暗籠罩。

    第一地下城，扭曲教堂。

    伊芙琳蜷縮猶如地牢，寂靜、幽暗、充斥巖石的房間里。

    等待未知的審判降臨。

    她不時觀察伸出的手掌，螢石燈下的臉頰深陷迷惘。

    伊芙琳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被驅(qū)魔人和市長稱為怪異，他們被邪神蠱惑了？還是他們是正確的？可她清晰記得過去的每一件事，騎在父母肩膀上歡笑，和好友坐在同一間教室，目睹家人的死亡，在絕望與孤寂里擁有心愛的男人……

    難道這一切都是虛假、不存在的？

    迷惘的伊芙琳的雙眼逐漸浮現(xiàn)一層霧氣，她抬起臟袖蹭了蹭，發(fā)現(xiàn)怎么也擦不掉，只有晃動腦袋會讓視線變清晰——

    一條霧絲遮蔽了她的視線。

    伊芙琳意識到什么的時候，閉室石門緩緩推開，油燈的昏光灑進幽暗閉室。

    陸離，沼澤之母，扭曲身影和奧菲莉亞都在這里。

    第五座地下城的挖掘還要幾天，暫時不需陸離凈化農(nóng)田。想到這里還剩一只“擬態(tài)怪異”，于是他們回到教堂。

    “我……真的是怪異嗎？”

    原本占據(jù)上風的我是人類的想法因驅(qū)魔人出現(xiàn)重新變得不確定。

    “也許?！?/br>
    霧絲指引向伊芙琳，但不意味她已被怪異替換：“我們需要做些試驗?！?/br>
    伊芙琳除了配合沒有選擇。

    扭曲身影制造純凈的海水團，伊芙琳按照陸離的要求挽起衣袖，猶豫著將手臂伸進海水團。

    “這么做有用嗎？”

    “我不確定?！?/br>
    擬態(tài)怪異的變化是因生存遭受威脅，單純浸泡能否讓伊芙琳變化尚且未知。

    時間在等待中悄然流逝，伊芙琳的手臂仍然蒼白光滑，即沒長出薄膜將手指連接成蹼，也沒有長出魚鰓與細密鱗片。

    “接下來會非常痛苦，但你不會死。”

    伊芙琳緊張地點點頭，水團從手臂脫離，在她陡然睜大眼睛中包裹她的頭顱。

    扭曲教徒蠕進閉室，控制掙扎的伊芙琳。

    咕嚕咕?！?/br>
    伊芙琳的求救化為痛苦的氣泡，在水球表面破開。肺部充滿海水的痛苦讓她想要弓起身軀，又被扭曲教徒牢牢控制——

    幾十秒后，她的掙扎減弱，死死抓扯扭曲教徒的手掌也無力垂下。

    伊芙琳將要被溺死，幾乎能證明她是人類時，擾動漣漪的海水球浮現(xiàn)新的變化。

    因浸泡，缺氧與驚嚇的慘白臉頰隆起月牙，細密鱗片簇擁著魚鰓長出體表。

    新生的魚鰓開合攪起水流，伊芙琳悠悠轉(zhuǎn)醒，然后意識到身上發(fā)生的事。

    它的眼眶漫出淚水，在流淌之前就融化進海水。

    ……

    市政廳，市長辦公室。

    “我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