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拿出吊墜，攤開手心伸向“艾琳娜”。

    “艾琳娜”遲疑著，抬起也許是手指的卷曲觸須，輕輕觸碰陸離掌心的吊墜。

    從她身上找尋不到任何屬于人類的影子。

    第八十一章 圣女艾琳娜（五）

    吊墜的指引源于血脈。

    幾乎可以確定，眼前的漩渦人就是他們所找的“艾琳娜”。

    兩個現(xiàn)狀因此同時浮現(xiàn)：好消息是他們找到艾琳娜相當(dāng)順利；壞消息是他們不對恢復(fù)艾琳娜報以任何期望。

    畸變的異人異種與眼前的憎惡形體相比，就像毛茸茸的幼貓和來自深海的未知生物。

    即使對于外界絕寂世界……漩渦人的模樣也超出許多怪異的承受界限。

    熟rou返生，石塊成金，枯木新生……傳說中的神靈可以，異神可以嗎？

    扭曲之影能夠讓祂的meimei恢復(fù)嗎？

    街道傳來旋風(fēng)吹過空隙發(fā)出怪誕嗚咽。門旁的埃爾森將門關(guān)上，隔絕怪響與光亮。

    “艾琳娜”抬起畸形觸須，拉開抽屜，捧起躺在里面的筆記，咕噥著遞向陸離。

    驅(qū)魔人們維持安靜中陸離結(jié)果筆記，翻開扉頁，似是而非的文字眼前浮現(xiàn)，可以看出書寫者努力讓它們看起來像是文字，但也只是像是。

    陸離快速翻頁讓“艾琳娜”失望垂落觸須。很快翻到最后寫著“文字”的尾頁，這部分已經(jīng)被扭曲成獨特的漩渦文。

    如果有個逆時針螺旋的鏡片也許能將其翻譯成文字。

    “留意街道，我現(xiàn)在入夢和艾琳娜交流?！?/br>
    陸離提醒波特他們，還給“艾琳娜”筆記，打開胃袋取出兩瓶睡夢藥劑，遞給艾琳娜一瓶，服下后在墻角靠坐，隨即進(jìn)入夢境。

    片刻等待，難辨方向的混沌亮起一團(tuán)斑駁光暈，陸離進(jìn)入艾琳娜的新生的夢境。

    “30先令？不行！得再便宜些！”

    “我最近不舒服……”

    “我才不管你舒不……哦該死，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的？離我遠(yuǎn)點！”

    “等等……25……20先令！先生請不要走，我需要這筆錢看病……”

    男人，女人、哀求、急促腳步，在喧囂小巷響起。沿著小巷棚屋站立的濃妝艷抹的女人們麻木望向這邊。

    陸離忽略旁邊的喧囂，看著面前抹著紅唇，穿著裙子，捧著筆記的艾琳娜。

    她盯著那邊看，突然將筆記丟給陸離，轉(zhuǎn)身鉆進(jìn)背后的棚屋，很快捧著嘩啦作響的鐵罐餅干盒出來。因為不習(xí)慣高跟鞋崴到腳，就脫掉高跟鞋光腳跑到失魂落魄的女人面前，將餅干盒塞進(jìn)她懷里：“瑪麗，這些給你，拿去治?。‖F(xiàn)在！”

    “謝謝你艾琳娜……謝謝你……你是我最好的姐妹……”

    激動感謝聲中，陸離垂眸落向被具象化進(jìn)夢境的筆記，翻開扉頁——符號已經(jīng)變成能夠辨認(rèn)的文字。

    【他走了，帶著我的希望，對不起jiejie，我沒有回去……讓你失望和傷心了……】

    【漩渦之地越來越大，小鎮(zhèn)在擴(kuò)張，外面也在擴(kuò)張嗎？jiejie她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圖書館了吧……】

    【沒有吊墜，它失去了抑制，也失去了思維，我在想為什么我沒事，很久過去我都還清醒著，也許因為jiejie？】

    【高塔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高，它們想通往哪里？我嘗試靠近但失敗了，它們漩渦化比我想象還要嚴(yán)重，甚至在此之上成為新的漩渦人……也許再過不久我也會變成那副模樣】

    【我開始后悔為什么沒選擇跟他離開……那時也許還來得及……看著漩渦里倒映的我的可憎樣子……支撐我活著的是什么？】

    【我應(yīng)該活著嗎？】

    哭泣的女人捧著裝著艾琳娜所有財物的餅干盒，回到棚屋關(guān)起門。

    她的故事在夢境暫告一段落。

    釋然的艾琳娜踢開擋路高跟鞋，回到陸離面前：“她是瑪麗……我還記得這件事發(fā)生后我就沒見過她……后來聽人說在檸檬街發(fā)現(xiàn)一具被扒光的女人尸體……我猜她一定因為急用錢去那里拉客了，那是鬣狗幫的地盤……”

    艾琳娜感慨讓她不能釋懷的曾經(jīng)，然后又回到棚屋，再出來時手上拿著一面鏡子。

    二十歲時的年輕模樣讓她做出感慨：“我都快忘記夢是什么樣，也快忘記自己是什么樣……這是你讓我喝下的那瓶藥水的力量？”

    “菲羅琳娜委托我救你出來?！标戨x沒有回答艾琳娜，徑直說道。

    “jiejie……她還記得我嗎……”

    艾琳娜低頭攤開手掌，握緊，放松，輕輕搖頭：“我已經(jīng)沒法離開了……告訴jiejie，我——”

    “陽光重新灑在貝爾法斯特?！?/br>
    伴隨陸離的話語響起，烏云撕裂，光束灑落在海鷗盤旋船只靠岸的遠(yuǎn)方海灣。

    艾琳娜怔然抬頭注視光芒降臨的貝爾法斯特，耳邊響起陸離的平靜敘述。

    從深海之神讓陽光灑落光明之地，到菲羅琳娜和沼澤之母成為盟友在瑪瑙湖建立營地，再到擴(kuò)張的漩渦之地與余燼區(qū)接壤，此刻的菲羅琳娜在此間隙舉起神火發(fā)起反攻——

    “你沒在騙我……？”

    艾琳娜目光從灑落的光芒回到陸離身上。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數(shù)月前。那時，清楚周圍怪異，占據(jù)真實圖書館的扭曲與藤蔓教會剛剛度過殘酷雨季，還在為將近凜冬準(zhǔn)備物資，抵御怪異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