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士萊娜是幸運且不幸中的幸運且不幸。

    她本能不在其中，作為學者和居民躲進避難區(qū)，只因她想與隊友在一起。但無論如何，她還活著。

    他們還活著，還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瑪瑙湖北側(cè)。

    騎士小隊暫時收容在這座湖畔旁的老舊獨棟宅邸。他們自我要求遠離居民區(qū)——因為擔憂污染民眾。

    陸離到來時，隊長邁克爾甚至猶豫讓不讓他進來。

    “你們不是教徒，接觸不會散播污染?！?/br>
    “……請……進來?！?/br>
    邁克爾曾經(jīng)低沉的嗓音變得潮濕，打開房門。

    陽光探進拉上窗簾變得壓抑的玄關(guān)，邁克爾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邊緣，讓出位置。

    陸離走進房間，四名隊員已經(jīng)來到客廳，但他們的存在并未讓客廳擺脫壓抑沉悶。因拉起的窗簾，因身體的畸變，因眾人的沉默。

    “您是來看望我們的嗎？”

    邁克爾沒有關(guān)門，那樣房間里就太暗了。

    “嗯。”

    陸離環(huán)視他們，走到窗邊扯開窗簾，打開窗戶。

    正午的明媚陽光沒有遮攔地照在地板，和煦微風吹進房間。

    騎士們因習慣環(huán)境更改產(chǎn)生不適，但沒人脆弱地大叫快拉上窗簾。

    陸離注視這些外觀和扭曲教徒?jīng)]有區(qū)別的騎士們。他不會安慰，比起像心理醫(yī)生般開解，他更擅長讓人去看心理醫(yī)生：“你們可以選擇成為扭曲教徒，也可以維持現(xiàn)狀，光明之地不排斥怪異，但需要定期檢查心理狀況?！?/br>
    或讓人需要看心理醫(yī)生。

    邁克爾和騎士們因陸離的話語放松了些。

    起碼不是他們預(yù)計的最糟的被趕出去。

    邁克爾知道隊友在注視自己，于是問出他們心中所想：“……如果我們選擇維持現(xiàn)狀，會有什么等待我們?！?/br>
    “另一種形式的居民?！?/br>
    怪異居民。

    嚴格來說，沼澤之母與其信徒，扭曲之影與其信徒，夢境之主與其信徒都被陸離分類進“怪異居民”。

    關(guān)于人類居民與怪異居民的劃分一直以雛形存在陸離腦海，但暫未施行。

    因為怪異即危險又不可控，像奧菲莉亞或普修斯的怪異并不多，即使祂們的信徒也必須遠離人類居民。把陌生的、未知的、危險的怪異放進營地只可能給人類居民帶來威脅。

    恪守規(guī)律、污染較少的騎士小隊或許是很好的伊始。

    只是這對他們會有些殘酷。

    “我們答應(yīng)?！?/br>
    等到陸離講述完“怪異居民”，邁克爾和他的隊員手扶胸口單膝跪地：“很高興我們還擁有價值……”

    他們的壓力徹底卸去，只剩不再是人類的悲傷，而這需要時間撫平。

    邁克爾站起，和陸離訴說起一件舊事。

    “我叫邁克爾?！?/br>
    陸離平靜注視他，等他說下去。

    “和一位未曾謀面的叔叔同名，他叫邁克爾·特斯拉?！?/br>
    第九十五章 怪異居民

    屬于驅(qū)魔人家族的特斯拉家族早已隨艾倫王城一同消逝。

    但特斯拉家族仍然存在各地，包括維納不凍港。

    邁克爾是特斯拉家的人，甚至與那位邁克爾·特斯拉同名，所以馬特烏斯讓他來維納不凍港輔助陸離。

    只是過程出現(xiàn)些偏差。

    “你沒說過?！?/br>
    “我不想因那位未曾見過的叔叔蒙蔭。”

    邁克爾或許該后悔，如果告訴陸離這些他和隊友就不會遭逢厄運。

    “特斯拉聯(lián)系過你們嗎？”

    邁克爾知道陸離問的什么：“沒有，也許那位叔叔都不知道我們的存在……”

    片刻安靜后陸離問：“你知道羅德·特斯拉嗎。”

    “那也是家族成員嗎？我不知道?！边~克爾表示對這個名字的陌生。

    即使維納不凍港的特斯拉家族和艾倫王城的驅(qū)魔人家族同源，彼此早已沒有聯(lián)系，只剩下“特斯拉”這個姓氏訴說他們的歷史。

    “你想成為驅(qū)魔人嗎?！?/br>
    離開前陸離問道。

    邁克爾怔住，潮濕粘稠地聲音帶著訝異：“我們可以嗎？”

    “怪異居民和人類居民平等?！?/br>
    陸離重申他們的區(qū)別，或者說沒有區(qū)別：“人類居民可以成為驅(qū)魔人，怪異居民也可以。”

    “可以讓我們考慮些時間嗎……”

    陸離頷首，走出宅邸。

    邁克爾來到窗邊，注視那道返回湖心島的背影。

    騎士扈從馬特的聲音從身后響起：“隊長，我想成為驅(qū)魔人?！?/br>
    他的騎士扈從現(xiàn)在應(yīng)該加上“曾經(jīng)的”前綴。

    萊娜學士，同樣畸變出鱗片和觸須的她附和說：“我支持馬特，現(xiàn)在我們已不再是騎士，失去信條會讓我們沉淪，驅(qū)魔人是合適的替代品……不，是最好的上位替代。”

    “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邁克爾只是緩慢地說。

    ……

    湖心島。

    陸離走進木屋，在稍熱的正午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

    拉開窗簾，沒有遮掩吹進小屋的溫暖微風下陸離坐在書桌前，拿起曬后仍然發(fā)熱的筆記。

    翻開騎士小隊現(xiàn)狀的匯報，下一頁記著驅(qū)魔人朗格爾提供的制鹽、貿(mào)易的建議。

    瑪瑙湖營地和維納地下城目前的鹽源于地居人商行開采的鹽礦物粗過濾后的成品，外觀呈褐黃色的不規(guī)則微苦晶粒?？梢允秤茫裙I(yè)化、尤其是加工后的海鹽劣質(zhì)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