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的瑪麗回到樓下。喬喬掩起房門，打開皮箱取出里面的東西。封存著記憶的玩具，學(xué)院頒發(fā)的獎狀，消遣的書籍，還有一些男式衣服。

    偶爾喬喬會搖晃一下，仿佛腳下是晃動的船板。

    將衣服放進空衣架，玩具放在床鋪上，獎狀和書籍放在窗邊的書桌，拉開抽屜，喬喬將日記本放在里面，坐進木椅。

    窗外的枯枝猶如怪爪，身下的木椅和地板似乎在輕微晃動，仿佛仍在郵輪的二等艙套間里。

    叩叩——

    未關(guān)的房門被敲開縫隙，喬喬坐在椅子里轉(zhuǎn)身，看見羅珊大嬸站在門外：“喬喬，你一會兒想吃什么？”

    喬喬連忙站起來：“正常就好，謝謝你羅珊大嬸?！?/br>
    “小喬喬，當(dāng)這里是你自己家?！?/br>
    “那……就一些粥吧?！?/br>
    “南瓜粥怎么樣？”

    “好的?！?/br>
    羅珊大嬸的緩慢腳步聲回到樓下，不一會兒瑪麗阿姨又來到房間外：“我一會兒要給安娜和陸離寫信，你有什么要和他們說的嗎？”

    “唔……讓我想想?！?/br>
    “不急，從這里寄到貝爾法斯特要花費幾十天，你可以想好再告訴我?！?/br>
    “嗯。”

    喬喬推開窗戶，坐回木椅，拉開抽屜取出那本日記，微風(fēng)吹拂中翻到最新一頁，然后擰開墨水瓶，吸滿鋼筆的墨膽，在空白紙頁寫下：

    【9月19號】

    結(jié)束二十一天的航行，我們終于到了坦布爾城。

    聽說女王就在宮殿里，我們還沒來得及看。

    瑪麗……阿姨帶我們來到莎寧街14號，一位叫羅珊的大嬸收留了我們。這里環(huán)境很好，安靜，遠離喧囂。

    羅珊大嬸很好，接下來我們可能會住在這里，鄰居應(yīng)該都不是壞人，等明天休息后瑪麗阿姨應(yīng)該會帶著我拜訪鄰居們。

    和傳聞一樣，這里的人都長著沒被怪異欺負過的臉，人們洋溢著笑容。

    不知道陸離和安娜怎么樣了？瑪麗阿姨準(zhǔn)備寫信回去，不過我還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嗯……邀請他們也過來怎么樣？我們大家都聚在一起，除了哥哥……

    哥哥，我很想你……

    停滯的筆尖在紙頁上暈染，直到怪異的微風(fēng)吹進房間，擺在書桌邊角的書籍自動翻頁。

    《漢弗萊成長史》，那是奧利弗最喜歡的書。

    喬喬從回憶中驚醒：

    “哥哥，是你嗎？”

    第二百五十五章 對話

    喬喬驚喜的呼喊沒有得到回應(yīng)，只有《漢弗萊成長史》在繼續(xù)翻頁，猶如無形之人缺乏興致地快速翻閱。

    想起什么，喬喬連忙站起，任由鋼筆從撞得震動的桌面滾落，身體前傾著關(guān)上窗戶。

    室外的風(fēng)被阻擋在窗外，而如喬喬期盼所期盼的，《漢弗萊成長史》在沒有風(fēng)的室內(nèi)繼續(xù)被微風(fēng)吹拂翻頁，直到停在某一頁。

    喬喬伸手想將書拉過來，又唯恐?jǐn)_散脆弱的聯(lián)系，拉來油燈，趴到書籍邊閱讀。

    “來自陸地的使者奉勸漢弗萊永遠離開海盜島，海洋女神的災(zāi)害海嘯不久將吞沒整座島嶼……”

    喬喬緩慢地念出文字，訝異地抬起頭：“哥哥，你想讓我離開列儂群島？”

    嘩啦——

    書頁開始往回翻動，停留在一頁。

    【“不是。”漢弗萊拒絕了米娜，他在說謊，但他不得不這么做?！?/br>
    “我明白了……你想讓我去哪？”喬喬猜哥哥可能沒法訴說實情，配合著問：“嗯……我是說，哥哥你喜歡哪里？”

    她沒明白。

    但陸離對這里的影響有限。沒有詛咒頭銜，沒有人性，只能猶如鬧鬼般做著幽靈會做的事。

    書頁再次開始翻動，尋找需要讓喬喬理解的內(nèi)容。

    “……從波濤中，從海浪里，絳紫色的美麗輪廓站在海浪上。甲板上的漢弗萊注視著祂，‘你是誰？’，船舷上的火炮全部對準(zhǔn)這個仿佛深海女妖——”

    還沒等喬喬讀完，書頁迅速向后翻頁到34頁。

    “‘留在陸地?！?，一體雙面的女人警告漢弗萊?！唬x開陸地?！硪粡埬樋追瘩g道，祂們爭吵起來……”

    跟著念的喬喬感覺明白了哥哥的意思：“你是說會有危險降臨，但你也不知道哪里安全對嗎？”

    她的猜測接近事實——宏觀上的事實，但不是陸離想表達的事實。

    即使書頁再次翻回“甲板上的漢弗萊注視著祂，‘你是誰？’”也沒讓喬喬將答案聯(lián)想到陸離。

    窗簾仿佛被風(fēng)吹起，那絕不是陸離在發(fā)泄情緒。

    飄動的窗簾沾染上瓶口的墨水，喬喬以為“哥哥”想寫些什么，貼心地擰開鋼筆蓋。但陸離無法細膩地讓飄蕩的窗簾寫字，也不能cao縱鋼筆書寫——而且奧利弗不會寫字。

    終于，喬喬意識到墨水是用來涂抹文字的，練滿拿起墨水瓶傾斜倒出，而淌落的墨水被風(fēng)吹動著，緩慢暈染，涂抹34頁的大片文字。

    【……陸地……，離……】

    “陸離……？”

    喬喬詫異之中，沾著整片墨水的沉重紙頁無法向后翻，卷曲的紙頁覆蓋墨水，停留在第八頁：

    【“是的，我的老朋友，就如你所想的那樣……”商人朝著漢弗萊聳了聳肩……】

    “你怎么會死……”

    喬喬無法理解，比她不久前看到哥哥的尸體更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