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去佩西家的日子，不許賴床。”回過頭的少女無奈地說。

    陸離拉了拉被子：“我沒穿衣服。”

    少女從壁柜里拿出一件上衣，回到抓著薄被盯著自己的陸離旁邊：“昨晚下了雨外面有些涼，穿上內(nèi)衣?！?/br>
    她掀開被子，將衣服套在陸離頭上。

    陸離低頭嗅了嗅，泛著清香的干燥衣服沒有衣柜里的發(fā)霉味。

    穿好衣服，陸離套上外套。少女將手伸進(jìn)袖子，幫陸離把褪到手肘的內(nèi)衣拉回袖口。

    “安娜，我不想去?！?/br>
    在被窩里窸窣穿著褲子的陸離說。

    正準(zhǔn)備出去的少女輕輕刮了下他的鼻子：“我要上夜班，很晚才能回來……明早我就來接你?！?/br>
    安娜把玩具熊放在枕頭邊，“佩西和摩爾住在一起，他們會陪你玩的。”

    穿好衣服的陸離走出房間。燕麥粥的香味彌漫在客廳，安娜雙手背在身后，解著圍裙。

    一頓溫暖身心的早餐之后，安娜換上方便的女工裝，在窗邊望了眼天空，一片烏云正從遠(yuǎn)方飄來，于是將雨衣裝進(jìn)包里，帶著陸離走出房門，將門上鎖，拉起陸離的手離開污水橫流，遍布臭味的貧民街區(qū)。

    二十分鐘后，湯姆太太家院外，熱情的湯姆太太和安娜輕輕貼面。

    “我剛才還在和湯姆說你們什么時候到，哦小陸離你好啊?！睖诽虬材壬磉叺年戨x問好，“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小陸離的?！?/br>
    安娜松開陸離的手，蹲下來直視著他：“明天我就來接你，好嗎？”

    陸離被笑瞇瞇的湯姆太太接進(jìn)前院。

    “小佩西和小摩爾期待這天很久了?！?/br>
    安娜站在籬笆外看著，直到扭頭看著自己的陸離被湯姆太太領(lǐng)進(jìn)房門，消失在關(guān)閉的門后才轉(zhuǎn)身離開。

    “佩西，摩爾，你們的新伙伴來了?！?/br>
    湯姆太太拍手呼喚搭建積木的兩個孩子：“你們帶陸離到后院玩，蛋糕一會兒就做好。”

    佩西和摩爾舉著雙手跑向后院，陸離來時他們已經(jīng)坐在沙子堆里玩了起來。

    陸離沒加入他們，在旁邊的秋千里坐下，安靜等安娜回來接他。

    孩子們的歡笑聲在后院蕩漾，但是陸離心里總是缺少什么，四周顯得空蕩蕩的。

    佩西和摩爾發(fā)現(xiàn)孤獨(dú)地坐在秋千上的陸離。

    “好像是找不到主人的小狗?！迸逦麈倚χ?。

    摩爾朝他揚(yáng)了把沙子：“我們來一起玩！”

    陸離沒有理睬他們，繼續(xù)隨著秋千微晃。

    “佩西，摩爾，陸離，來吃點(diǎn)心了～”

    湯姆大媽的呼喚從房屋響起，佩西和摩爾歡呼地跑進(jìn)屋子，陸離跟在后面，進(jìn)來時他們正在廚房門口爭吵。

    “我第一個！”

    “我先到的！”

    “是我！”

    湯姆大媽笑著將第一份蛋糕躍過他們頭頂，遞給后面的陸離。

    “為什么不給我們！”

    “我們先來的！”

    “陸離是客人，你們讓著他點(diǎn)?！?/br>
    湯姆大媽笑著問端著蛋糕但沒吃的陸離：“不喜歡嗎？”

    “我想留給安娜?！?/br>
    “蛋糕還有很多，我們可以留給她，好不好？”

    “嗯?！?/br>
    孩子們捧著餐盤回到后院，陸離坐在秋千上，吃得又仔細(xì)又慢，佩西和摩爾指著這邊在笑，不知道說些什么。然后他們跑到長著雜草的角落，用手帕包起什么，竊笑著來到抬起頭的陸離身邊。

    “不要動，你的頭發(fā)里有蟲子?！?/br>
    不喜歡和人接近的陸離忍耐著，他突然看見孩子們的壞笑和手帕里扭動的蟲子，陸離拍開摩爾的手，手帕和蟲子一起落下。

    “不會再有下次了?！?/br>
    陸離戒備地盯著失望的佩西和摩爾，孤僻地坐到遠(yuǎn)離他們的角落，直到夜晚到來。

    湯姆大媽領(lǐng)著散發(fā)著孤單的陸離來到臥室，指著兩張兒童床旁邊的單人床說：“陸離，今晚你睡在這里?！?/br>
    正在床上玩積木的佩西和摩爾拒絕道：

    “我們不要跟他住一起……”

    “他都不和我們玩。”

    “陸離還很怕生，你們要多照顧他一點(diǎn)。”湯姆大媽說，退出房間關(guān)上了門。

    沉默的陸離站在門后一動不動，佩西和摩爾相互看了一眼，悄悄打開窗戶，捉住一只瓢蟲扔進(jìn)陸離頭發(fā)里，然后指著他捂住肚子大笑。

    陸離突然沖出房門，從驚呼的湯姆阿姨身后跑過，翻出后院的矮墻，向記憶里家的方向跑去。

    周圍即陌生而熟悉，大人們的說話像是怪物的低語，晃動的影子像是扭曲的怪物。

    怪物蟄伏在幽暗陰影，竊竊私語和窸窸窣窣，埋伏在沒有光亮的地方。

    陸離越跑越快，不斷被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絆倒，膝蓋被磨破，傷口像是鉆進(jìn)沙子一樣。

    終于，陸離看見了那扇陳舊的房門，窗戶里的燈亮著。

    嘭嘭嘭——

    他撲到門后敲動房門。

    不一會兒，安娜提著油燈和斧頭打開房門，警惕在看見灰撲撲的陸離后化為驚愕。她連忙丟掉斧頭，陸離則連忙撲進(jìn)她的懷里。

    “你身上好臟?！?/br>
    安娜溫柔地揉了揉他的腦袋，“為什么跑回來了……發(fā)生了什么？”

    “……我不喜歡住在那里，我要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