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迪說的確很有道理，假如一個人是2000年生的，那么死亡的感受，就是他在1999年前的，甚至更早的時候，那時候他的感覺，就是死掉后的感覺。

    一陣無言。

    足足過了約莫十分鐘。

    在椅子上沉思了良久的蘭迪突然說道。

    “我想到了……”

    蘭迪手指顫抖，緩緩戴上了他那標志性血紅色的圓框墨鏡。

    柯林為之咋舌，說老實話，到最后依然是被這個怪胎徹底殺死，實在是有夠無聊的。

    就仿佛兩年內(nèi)的一切經(jīng)歷，都只是徒勞的。

    “這就是我的方式?！?/br>
    “讓人最痛苦的抵達死亡，痛感，只是感官的調(diào)味，精髓來源于……對存在的撕裂。”

    “使人……回歸那片迷霧。”

    “那片令人著魔的迷霧?！?/br>
    “逐漸，我意識到我是一個凡人，無法創(chuàng)造神跡?！?/br>
    “只能平庸的度過余生，找一些消遣來打發(fā)時間?！?/br>
    “感謝你，柯林?！?/br>
    “你給了我創(chuàng)造神跡的機會?！?/br>
    “我終于找到了?！?/br>
    “比死亡，比苦痛，比這些凡物，更加偉大的東西，我終于找到了……超越此世，最卓越的方式?！?/br>
    “我曾在阿拉斯加的瘋?cè)嗽?，感受到過那片迷霧，那些眼童擴張頭發(fā)脫落的干枯怪人?！?/br>
    “在那牢獄中，我始終沒得出結(jié)果，那些怪人無疑是最糟糕的素材，根本讓人提不起興趣，就像現(xiàn)在的你一樣。”

    “你無法殺掉一個已經(jīng)死掉的人。”

    “就像……無法殺掉永恒。”

    “殺掉這……存在之外無限的過去與無限的未來?！?/br>
    “現(xiàn)在，我終于找到了這樣一種方式。”

    “柯林探員?！?/br>
    “現(xiàn)在，我要施加……”

    “神跡。”

    蘭迪用右手緊捏著劇烈痙攣著的左手，試圖讓它平靜下來，血紅色的圓框墨鏡泛著煉獄般的紅光。

    “我真的謝謝你?！?/br>
    柯林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第414章 冥河

    每個人都有個自己的深淵，以及他的命定之死，與他如影隨形。

    一切都深不可測，行動、欲望、夢想、言語。

    上面，下面，四面八方，寂靜，空間。

    交織出多變而無休止的噩夢。

    無人不恐懼死亡，甚至是恐懼睡眠。

    如同人們害怕大洞，那洞中充滿了朦朧的恐怖，不知將人引向何方。

    透過所有的窗子，看到了無限。

    蘭迪的背后，空間一陣氤氳，但并非如以往一樣，那未知的氤氳，繚繞著死亡的迷霧，然后漸漸痛苦的撕裂出一座刑具。

    一個，通體陰森黑暗，充滿了尖叫和恐懼的鐵處女。

    “我想。”

    “我終于滲透了死亡?！?/br>
    “柯林探員?！?/br>
    “我終于找到了……至高無上的殘酷?！?/br>
    “滲透了萬物歸環(huán)?！?/br>
    蘭迪甚至是有些恐懼的在叫喊，說出了這些詞匯，但又有著怪異的興奮，看不到他墨鏡下的眼神，只能感覺到，似是被感動到抽噎又像是在發(fā)出狂笑。

    似乎真的是那樣，這世上是有著人能突破3的桎梏的，但很快就會發(fā)狂，然后暴死。

    蘭迪因為某種頓悟，使得他自身的理智完全被摧垮，死亡的迷霧很快也蔓延上了他，他馬上就要死了。

    “噢，蘭迪，即使我見過那么多的怪胎和瘋狗，你依然是其中最有趣的一個。”

    柯林極其罕見的笑了起來，感到非常有意思。

    “什么是至高無上的殘酷?！?/br>
    “我洗耳恭聽?！?/br>
    柯林饒有興致的聽著，接下來蘭迪要施展……神跡？

    “不。”

    “你無法理解，你還未滲透萬物歸環(huán)，描述它的語言都會消失，理解它的思想都會消亡?！?/br>
    “還不是時候，柯林探員?！?/br>
    “有著東西……在等著你。”

    “火焰。”

    “至高無上殘酷的火焰，焚燒你所能想象的一切之物，以及你不能想象到的一切之物。”

    “使得你在這片迷霧的黑暗中永恒的徘回。”

    “這黑暗比瀝青還濃，沒有黎明，沒有夜晚?！?/br>
    “沒有星辰，也沒有陰森的閃電?！?/br>
    “閃耀在玻璃窗上的希望，已被吹滅，永恒的死去?！?/br>
    “沒有月亮，沒有光，沒有地方能安頓這些，歧途中的受難者?！?/br>
    “深淵已經(jīng)撲滅了一切希望?！?/br>
    蘭迪極盡癲狂的說著，死亡籠罩了他，因為他滲透了終極，身體也慢慢化作迷霧，從鞋子，褲腿，慢慢開始消失，融入死亡。

    而那陰森的鐵處女卻愈發(fā)清晰，愈發(fā)凝實，緩緩開合，但內(nèi)里沒有血跡，沒有可怖，尖刺，只有一條……

    滿是鉚釘和接縫的白色通道。

    柯林怔在原地，還不是時候……么？

    隨著蘭迪和那些產(chǎn)出狂人腦髓液一樣的學者慢慢消解，蘭迪驟的。

    陷入了一種……

    他所謂的……

    感官的迷醉。

    “在劇場的舞臺上?！?/br>
    “有時我看見，在這被響亮的樂聲催熱的地方，一個仙女在地獄的天空中，點燃奇跡般的曙光?！?/br>
    “有時我看見，一個僅僅由光線、金子和薄紗構(gòu)成的生命，擊倒了龐然的深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