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嚴沒回答，周晨剛似乎也不意外，他繼續(xù)自顧自地說：“沈嚴，老實說我并不怎么喜歡你。我剛調(diào)來市局那會兒，你這個正隊調(diào)走了，副隊據(jù)說又有問題辭職了，剩下的幾個人要么悶葫蘆似的不說話，要么瘦成干連熬夜都熬不住。我當時就想，你這個隊長是怎么當?shù)?？怎么把一個隊伍帶成了這幅德行？！……偏偏當時剩下那幾個人還成天惦記你，我背地里聽到他們說過好幾次‘如果嚴哥還在怎么怎么樣’……”見沈嚴略顯尷尬的臉色，周晨剛嘴角微動，似乎是自嘲地笑了笑，而后接著開口，“后來姜建東出事，你帶著人過來，說我們局里出了內(nèi)鬼，我當時就更煩你了。不過后來查起來，我才發(fā)現(xiàn)，你應該不是故意回來找麻煩的。而且，我發(fā)現(xiàn)你破案的本事確實不差?！闭f到這里，他看向沈嚴，“這次的事，說到底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太大意，就不會中了疑犯的計，那幾個兄弟也就不會死……”說到這里，周晨剛苦笑了一下，“其實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

    沈嚴第一次從周晨剛的臉上看到痛苦的表情——老實說，昨天從靳局口中得知事情的大概時，沈嚴對周晨剛不是沒有怨恨的。犧牲的四個人中，有三人都是沈嚴當初的隊員，如果不是周晨剛貿(mào)然的決定，他們就不會犧牲。然而今天，當?shù)弥虑榈木唧w經(jīng)過，尤其是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周晨剛時，沈嚴心中早已沒有了恨意，只剩下同情與惋惜。逝者已矣，然而活著的人卻將永遠背負著對死者的愧疚。而更為殘忍的是，周晨剛失去了一條腿，他將再也無法擔任一名刑警，也就永遠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去抓捕兇手，替死去的人報仇……

    何其不幸，何其可悲。

    就在沈嚴想開口安慰他幾句的時候，周晨剛卻突然坐直上身，他看著沈嚴，以一種極其鄭重的表情開口：“沈嚴，你答應我一件事?！?/br>
    “你說?！?/br>
    “一定要抓到那幾個混蛋，替死去的弟兄報仇！”

    沈嚴點點頭，以同樣鄭重的語氣回答：“我答應你?！?/br>
    得到沈嚴的保證，周晨剛放下心來，他精神一松，人也支持不住地躺回床上。

    沈嚴這才記起周晨剛其實剛剛做過手術(shù)，他連忙幫周晨剛躺好，而后開口道：“你先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吧。后續(xù)的調(diào)查，我們還需要你的幫助。”

    周晨剛閉著眼睛，一只手搭上眉際，無力地點點頭。

    沈嚴點點頭，這才離開房間。周晨剛一直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有一行眼淚，從手背下的眼中溢出。

    第101章 勘查（修）

    沈嚴走出周晨剛的病房，一出來便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一群人，除了先出來的程晉松三人外，還有幾個劉亞軍政委和h市刑偵隊的幾個人。

    沈嚴連忙走過去：“劉政委?！?/br>
    劉政委沖沈嚴伸出手來，邊握手邊說：“我還以為你們會先去局里再來這兒呢，邵局和鄧局都在局里等你們呢。”

    “我們從東邊過來，先到醫(yī)院比較順路，”沈嚴解釋道，“一會兒我們就會去局里?！?/br>
    “嗯，這樣也好?！眲⒄c點頭。

    沈嚴和劉政委打過招呼，這才將目光移向他身后的幾人。在劉政委身后還站著兩個人，沈嚴掃了一眼，全是h市刑偵支隊的技術(shù)人員。兩人的臉色都有些憔悴，眉頭發(fā)際還有明顯的塵土痕跡，一看就是從現(xiàn)場直接趕過來的。果然劉政委接下去的話也印證了沈嚴的猜想，他開口說：“他們倆剛從現(xiàn)場過來。時間緊迫，昨天晚上得知出事后，全隊的人就立刻都投入工作了。今天早上知道周隊醒了，他們倆才作為代表跟我過來看看，其他人都還在忙活。”

    沈嚴了然地點點頭——不管是不是故意設套，昨晚的爆炸案發(fā)生后，兇手一定很快就得知了消息。按照常理推斷，這些人應該會迅速逃離本市，就算逃不出去至少也會想盡辦法躲藏行蹤。所以警方的行動一定要快。想到這里，他看向那兩人，問道：“怎么樣？現(xiàn)場勘查得如何了？”

    這兩位技術(shù)員中有一人是當初沈嚴當隊長時就在隊里的，名字叫做杜明，聽到沈嚴問，他便回答道：“初檢已經(jīng)基本完成了，不過房子被炸得太厲害，消防在救火的時候又沖了一遍水，證物被毀嚴重……”

    沈嚴聽完，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這與昨晚他和程晉松的推測很一致。沈嚴還想再問，另外一位警員卻看向劉亞軍，小聲建議道：“政委，咱們是不是該進去看看周隊了？……”

    “嗯，也對。”劉亞軍點點頭，他對沈嚴說：“沈嚴啊，我們先進去看看周隊長。一會兒我們也會回局里，案子的事情等回到局里你們再詳細去問吧？”

    “好?！鄙驀肋B忙點頭，側(cè)身讓過幾人。

    趁著劉政委他們探病的時間，沈嚴幾人也去另一名受傷的警員那里了解了一下情況。兩邊探視都結(jié)束后，他們和劉政委一起返回h市公安局。幾人走進局長辦公室時，局長邵萬章、現(xiàn)任副局長鄧常青都已等在了屋內(nèi)。出了這樣的事，幾人也沒了寒暄的興致，邵局長先對沈嚴幾人的增援表示了感謝，而后便直接進入正題。h市公安局刑偵隊在這里爆炸中損失慘重，算上隊長周晨剛，七名外勤警員中有三人犧牲，周和另外一位胡俊峰也受傷入院，目前能出外勤的只剩下了兩人。即使算上趕來支援的沈嚴、江厲和秦凱，也不過才五個人而已。兩位局長打算從各分局中抽調(diào)一些精銳力量過來做以補充，沈嚴也點頭表示同意。而刑偵方面，原來的五人中只有原副隊長祁楓犧牲，就由程晉松帶領剩余四人，負責所有的法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