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藺雨落在他掌心之下含糊到。

    “捂死你得了！”顧峻川真有弄死藺雨落的心，速速一句：“對不起?！狈砰_手。

    藺雨落也見好就收，擦了擦眼淚，權(quán)當(dāng)這件事過去了，但兩個人的梁子真是結(jié)下了。

    他們對彼此的認知是：不是好人，滿肚子臟心爛肺，必須時刻提防，不然早晚要被算計。

    藺書雪看著兩個人狼狽地走出來，明顯經(jīng)歷一場大仗。她一點都不好奇。藺雨落是有自己性格的，欺負她她不會受著，不然也不會在北京安然到今天。顧峻川當(dāng)然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不滿這場婚姻，處處看藺雨落不順眼，兩個人鬧一鬧很正常。

    “你們兩個調(diào)整調(diào)整心態(tài)，不是說小舟六點到？”

    藺雨落忙扯住t恤，想將褶皺扯平。顧峻川睥睨她一眼，回到自己房間，摔上門。

    藺書雪對藺雨落撇撇嘴，認真寬慰她：“顧峻川這個人脾氣臭，但人挺好。他心軟?！?/br>
    藺雨落沒講話。顧峻川掐她脖子嚇唬她的時候可沒心軟，雖然她知道他一點沒用力，但他的眼神和狀態(tài)非常駭人。她不覺得有這樣神情的人會是心軟的人。

    藺雨舟到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

    藺書雪非常親和，看藺雨舟第一眼就真心感嘆：“有為青年的模樣。多端正的相貌啊！”

    她夸的藺雨舟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有點無所適從。

    “長輩夸一句，還會臉紅。”藺書雪笑了，指著顧峻川說：“你姐夫就不會臉紅，你姐夫臉皮厚?！?/br>
    顧峻川扯了扯嘴角，算作回應(yīng)。

    藺書雪太真誠了，緩解了藺雨舟的不安和拘謹。阿姨準(zhǔn)備傳菜，藺書雪給藺雨舟剝干果，看到藺雨舟板正坐在那，真的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卑不亢。這姐弟兩個看起來像哪家落魄大戶的孩子，雖然當(dāng)下處境堪憂，但家教還在。都討人喜歡。

    藺書雪非常喜歡藺雨舟。

    席間她總是看藺雨舟，有時還會感慨：“落落是怎么把弟弟帶這么好的？”

    藺雨落不是那種習(xí)慣訴苦的人，過去很多事在她這里連輕描淡寫都不會有。她只會說：“小舟自己努力，從來不用人cao心?！?/br>
    “如果沒有我姐，我現(xiàn)在可能不知道在做什么?！?/br>
    “瞎說?？开剬W(xué)金也能活?！?/br>
    藺雨落不許藺雨舟夸大她的作用，她除了辛苦，并沒有特別多心理上的壓力。藺雨舟多爭氣，每當(dāng)她看到藺雨舟的成績單，她都無比驕傲。而她尤記那天，在她工作的美容院里，客人剛剛給她展示新買的大衣，外面就有幾個老師模樣的人說要找她。大家好奇跟出去，聽人說了幾句，才知道是高校來搶人。

    那時的藺雨落在眾人矚目之下說：“我要聽我弟弟的，我做不了主的?！?/br>
    “您弟弟說聽您的?！?/br>
    “那我要跟他商量?！?/br>
    藺雨落覺得自己十八歲以后的人生又在那一天起亮了起來，盡管她知道，人生的路有千萬條，未必只有讀書才是出路。但她卻是希望藺雨舟能一直學(xué)習(xí)的。對于他來說，學(xué)習(xí)才是捷徑。

    這些微小的瞬間，藺雨落沒跟人提起過。

    但藺書雪能想象出來，畢竟她也養(yǎng)育了一個孩子。

    藺書雪笑著起身為他們夾菜，講話似乎是一語雙關(guān)：“苦日子過去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在一條船上，“雨雪同舟”吧！”她倒是不端什么架子，不刻意裝傻，也真的把藺雨舟當(dāng)自家人。畢竟他們都姓藺。

    一餐飯其樂融融。

    除了顧峻川不愛說話。

    藺書雪在桌下踢他好幾腳，他都躲開，“非必要不開口”。顧峻川懶得說話，面前的三個人看起來情真意切的，其實有兩個人都在演戲，只有藺雨舟被蒙在鼓里，以為他jiejie真的找到了愛情。這一桌子里就藺雨舟一個好人。

    “我沒想到我jiejie會閃婚?！碧A雨舟忽然這樣說，與藺雨落極其相像的眉眼看向顧峻川。

    “我也沒想到?！鳖櫨ǚ畔驴曜?，很認真地回藺雨舟話：“但感情的事誰也說不清不是么？我之前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結(jié)婚呢！誰料想-”顧峻川拉長聲調(diào)，看到藺雨落秉著一口氣，又故意喝了口水才說：“誰料想遇到你姐了?！?/br>
    藺雨落微微舒一口氣，又微微笑了。

    顧峻川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身前，拳心攥著，側(cè)過頭去看她一眼，眼神濃到化不開。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之間情深幾許，只有他們自己明白，感情也能演出來。

    藺雨落的手突然出了汗，兩個人都有強烈不適感，但都生生忍著。顧峻川甚至伸出腳，把她的椅子勾向自己一點，拉近兩個人的距離。

    這很有必要，又似乎大可不必。

    藺雨落沒有研究過香水，但顧峻川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有金秋大地的味道，并不惹人厭。

    小小動作而已，藺雨舟紅著臉轉(zhuǎn)過頭去跟藺書雪說話，不敢再看他們。

    藺雨落的手抽了兩次，顧峻川都不松開。他玩性大起，不僅攥著，甚至用指尖輕撓她手腕內(nèi)側(cè)，酥癢的感覺自手腕散發(fā)開來，蔓延至全身。

    藺雨落知道顧峻川在惡作劇，她著實適應(yīng)了幾秒，才反應(yīng)回來，她也撓回去。指尖在他掌心里，輕輕地勾，一下一下。你來我往，都不服輸。

    他們只是在較勁，在別人看來卻是新婚的小兩口感情迅速升溫。

    總像要迫不及待發(fā)生點什么。

    第17章 顧峻川犯混蛋

    好不容易吃完這看似和睦的一頓飯, 又要坐在那聊天，主要是藺書雪跟藺雨舟聊，聊他的課業(yè)和未來計劃。藺雨舟坐姿端正, 不卑不亢地回答，藺書雪時而點頭時而提問，用一次見面的時間跟藺雨舟推心置腹成為無話不談的忘年交。

    “核研所?。俊碧A書雪肯定藺雨舟的志向：“這個是我不懂的領(lǐng)域了, 我這個人只會賺錢。但我非常尊敬知識分子，核研所是一個充滿理想和奮斗的單位?！?/br>
    身處學(xué)校的藺雨舟，接觸過的人就那么多。只要別人表現(xiàn)出足夠的真誠，在他心中就給人蓋上好人印章。他對人無所求, 別人對他無所騙，他只對自己有要求, 一心向上。大賽導(dǎo)師說他：適合去一個相對單純的地方純粹地工作。

    而面前的藺書雪, 那么開明、真誠, 讓藺雨舟隱隱的擔(dān)心消解一些。

    藺雨落佩服藺書雪。

    她在她身上看到了歲月沉淀后的淡然。盡管她們都報有不同的目的坐在一起，但這并不影響藺雨落覺得藺書雪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她處事的態(tài)度、講話的方式、甚至傾聽的表情都令人舒適。

    她的目光毫不遮掩欣賞和崇拜, 自然逃不過顧峻川的眼。他想：藺書雪二號要來了。

    “不早了, 小舟學(xué)校要關(guān)門了?！鳖櫨ú坏貌淮驍噙@場交談, 他今天最重要的事是把藺雨落帶到工作室, 給自己的搭檔高沛文找靈感，其他的事不過都是走劇本，差不多該收戲了。

    藺書雪和藺雨舟有相見恨晚之感, 結(jié)束關(guān)頭都有點不舍。藺書雪主動邀請?zhí)A雨舟以后每周末來jiejie姐夫家里打牙祭，她做東。

    她說得有理有據(jù)，神情懇切, 好像他們真的會有很多很多周末可以一起度過一樣。顧峻川覺得藺書雪戲過了, 逮著一個空子嘲笑她：“話說這么滿, 離婚后你跟他們過周末，你別拉上我。”

    “你要是自己貼上來，非跟我們吃飯，那你剛剛說的話就是放屁。”藺書雪撇撇嘴，讓顧峻川別再擋她道，末了還要再氣他一氣：“說實話，你剛出生的時候我以為我能生出一個藺雨舟呢?！?/br>
    “那真是讓你失望了?！?/br>
    幾個人欲一起送藺雨舟下樓，他覺得太隆重，推脫幾次，終于把藺書雪勸返。在電梯間的時候藺雨舟問藺雨落：“姐你是要搬出王劉莊了嗎？”

    “不是哦?！碧A雨落說：“我跟你…姐夫的婚前體檢報告還沒出來。我們商量的是等報告出來再住到一起?！碧A雨落提到體檢報告，讓顧峻川眉頭皺了皺，藺雨落的手適時送進他臂彎，像是要他吞下這顆軟釘子。他們之間的感覺有點膩歪，藺雨舟沒真正談過戀愛，但校園里到處都是這樣的情侶，所以藺雨落和顧峻川之間的小動作在藺雨舟看來，是甜蜜。

    送走藺雨舟，藺雨落舒了一口氣。

    顧峻川片刻不想等，從兜里拿出車鑰匙：“走吧，去我工作室?！?/br>
    藺雨落也不耍賴，隨他上了車，打卡今天最后一站。

    顧峻川的工作室在五環(huán)外一個創(chuàng)意園區(qū)里，車開進去只能看到一些亮著的招牌，有一些小有名氣，當(dāng)顧峻川停下車，藺雨落看到一個寫著“l(fā)”的燈牌。

    藺雨落在線上買過“l(fā)”的基本款，打折的時候，一百左右的內(nèi)搭t恤，很好穿。

    “這是你的品牌？”她問顧峻川。

    “不然是誰的？”

    “為什么叫l(wèi)？”

    “因為好記？”顧峻川沒有認真回答這個問題，幫藺雨落開了車門：“走吧?！?/br>
    藺雨落跟在他身后，看他推開兩道玻璃門，進去就是一個沒有遮擋的工作區(qū)，堆滿了樣衣、設(shè)計稿，工位被這些東西包圍著，但沒有窒息的感覺。而空間的盡頭是一道旋轉(zhuǎn)樓梯。

    “一樓算是工作區(qū)和半庫房吧?！鳖櫨ㄕf：“二樓是攝影棚和新打造的直播間。三樓是我們的辦公室?！?/br>
    “真大?！碧A雨落感慨道：“原來你的工作室這么大。我以為是那種…”

    “皮包公司？賣樣稿的？”顧峻川替她說。

    藺雨落被看透心思，這次沒窘迫，反而學(xué)顧峻川撇嘴，大意是：誰讓你看著不像好人。

    開始以為他做鴨，后來以為他搞皮包公司，在藺雨落眼中顧峻川真的“一無是處”。顧峻川停下腳步，站在旋轉(zhuǎn)樓梯其中一節(jié)居高臨下玩味地看著她。

    藺雨落不跟他對視，眼看向樓梯墻上貼著的畫，她不懂畫，但那意識流她似乎也能看懂。

    兩個人這樣僵持，顧峻川的眼神夾槍帶棒像要把藺雨落弄死。

    “這么喜歡通過看扁別人來獲得內(nèi)心地位的平等？”他似笑非笑：“不能吧藺雨落，你到這個程度了？”

    藺雨落是意識到自己對顧峻川的判斷一直在失實失真的，所以她并不反駁。在顧峻川如豹子一樣眼神的注視下，微微垂下頭去，算是對他的歉意。

    顧峻川有心再嚇?biāo)粐?，讓她多長長記性，緩緩向下一個臺階，因為距離拉近，他帶給人的壓迫感更甚。藺雨落甚至想拔腿而逃。她伸出手橫在兩個人中間，見顧峻川沒有后退的意思，就推他：“你覺得這個距離合適嗎？”

    而顧峻川嘖嘖一聲：“腦子里演小電影呢？真愛往自己臉上貼金。”

    “也不知道誰愛往自己臉上貼金。”藺雨落嘟囔一句。她跟顧峻川吵架吵出經(jīng)驗了，在這種時候就不能示弱。顧峻川這個人討厭著呢，她示弱，他更甚，柿子挑軟的捏，他本質(zhì)上就是喜歡欺負人。

    高沛文從樓梯上探出半個身子：“干嘛呢你們倆？還不上來？”

    高沛文著實看了會兒熱鬧，當(dāng)看到顧峻川又開始討人厭的時候慌忙開口，怕他嚇走自己想見的人。

    顧峻川轉(zhuǎn)身上樓，藺雨落跟著他，察覺到旋轉(zhuǎn)樓梯因重力產(chǎn)生類似晃動的感覺，她也因此有點緊張。

    高沛文看到一個美人。

    美人怯生生站在她面前，目光顧盼流轉(zhuǎn)，長發(fā)簡單束成馬尾，完全露出修長流暢的頸部線條。以顧峻川對藺雨落的形容，她是一個“無趣”美人，但高沛文覺得顧峻川低估她了。

    或許是女人最懂女人，高沛文并不覺得藺雨落無趣。反倒從她顧盼的神情里看出一絲有趣來。

    “高沛文，你叫我阿文就好?！备吲嫖膶λ斐鍪郑骸疤A雨落是吧？久聞大名?！?/br>
    “是。你好。”藺雨落也伸出手，兩個人握了握。她看向高沛文滿桌子的圖紙，最上面那張似乎是成稿。很多人習(xí)慣用電腦進行設(shè)計，但高沛文還是喜歡在紙上畫樣稿。

    “感興趣？”高沛文問她。

    “好像很好看?！?/br>
    “那你來看看?！备吲嫖膽活櫨ㄊ沽藗€眼色，讓他離遠一點，別擾亂這大好的氣氛。顧峻川撇撇嘴，回到自己辦公室，翹腿在桌子上，打開電腦看球賽。

    他的食品公司在研究運動領(lǐng)域，聘請了兩個高級的營養(yǎng)學(xué)家鉆研成分，現(xiàn)在還處于大量投資階段。蘇景秋總說他有錢，卻不知他左手套右手，可用的現(xiàn)金流其實不多。

    看到外面兩個人挨坐在一起，高沛文在說話，藺雨落頻頻點頭，是真感興趣了。

    “你看這里的線條設(shè)計，把腰身收進去，可以讓人顯瘦一點，微胖身材也適合；口袋這里的皮質(zhì)拼接，可以讓它看起來酷一點?！备吲嫖恼f著說著索性起身去衣架上翻找樣衣丟給藺雨落：“你試試?！?/br>
    “好啊。”藺雨落隨便套上，真如高沛文所說，線條被拉長拉細，而兜口和衣袖的設(shè)計讓人看起來很酷，她由衷贊賞：“真好，感覺隨便一套就能出門?！?/br>
    隨便一套就能出門，高沛文重復(fù)一遍，又去看藺雨落的穿搭。她只穿了一件白t恤一條牛仔褲一雙帆布鞋，配上這件風(fēng)衣就很好看。

    “我拍個照做過幾天的棚攝參考可以嗎？”高沛文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