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找樣衣干什么？”

    “臨時決定去我新房住，藺雨落沒衣服。”

    “回去拿不就好了？”

    “早上剛跟我爸干完架?！?/br>
    顧峻川把衣服疊好，塞進牛皮紙袋里：“就這幾件吧，夠她穿了。我可以讓她自己去買，但她天天t恤牛仔褲隨便亂穿，我看著鬧心?！?/br>
    說話間李斯琳早早到了。

    一米七四的身高，小麥色肌膚，笑起來陽光燦爛，身上帶著無比的自信。見到他們也不握手，直接伸出手禮貌擁抱，好像老朋友見面。

    顧峻川跟問她為什么轉行，她說她覺得自己不適合搞科研，她坐不住。在實驗室里太鬧騰，影響同事進度。講話很實在，也很有趣。

    她隨便拉出一件樣衣來套在身上，擺出一個姿勢來，問高沛文：“怎么樣？”

    “好看極了?！?/br>
    “跟你們的風格搭嗎？”

    “搭?！?/br>
    李斯琳轉過身去問顧峻川：“搭嗎？”

    顧峻川笑了笑。

    三個人相談甚歡。

    李斯琳難掩對顧峻川的興趣，她敲著腦門想了很久，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玩橄欖球！”

    “？”

    “我去看一個朋友玩，我見過你！你們那場合照是我拍的！”

    李斯琳為了向顧峻川證明，拿出手機翻找朋友圈，真的找出一張照片來。照片里顧峻川穿著藍色的隊服，手里拿著自己的帽子，比別人高出半頭去，很惹眼。

    “這也太巧了?！备吲嫖哪眠^手機看：“你別說嘿，顧總真是一表人才?！?/br>
    她吹捧一句顧峻川，看到李斯琳坐在顧峻川身邊，兩個人討論起了運動。李斯琳顯然是運動健將，她對顧峻川說：“我喜歡滑雪、沖浪、潛水、沙灘排球，什么都玩一點。如果你們出輕運動風格，我可以穿得很好看?！崩钏沽帐且粋€很自信的人，這樣的自信，倒是跟顧峻川是一路人。

    顧峻川身體向后，瞇著眼看她的身形，點點頭：“可以考慮?！?/br>
    送走李斯琳后高沛文讓他做決定：“怎么樣？這是我近期看到的最好的了?！?/br>
    “就她吧?！?/br>
    “她適合度假系列。她的膚色和狀態(tài)太自由了?！?/br>
    “你安排吧?！?/br>
    高沛文拍拍顧峻川肩膀，問了他一個挺奇怪的問題：“協(xié)議婚姻要受道德約束嗎？”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在協(xié)議婚姻過程中，如果遇到讓你心動的人，那你是出手還是不出手？”

    顧峻川眉頭皺起認真思考，并直言：“既然是婚姻，不論是不是協(xié)議，都該被尊重。如果心動了，管好自己，離婚了再說?！?/br>
    “說真的，我見過的丑陋的婚姻太多了。它不需要再多一種丑陋的形式?！鳖櫨柭柤纾骸胺凑x婚很容易?！?/br>
    第25章 顧峻川很心酸

    關于婚姻的討論告一段落, 顧峻川把手頭的事情處理了就拿出手機來看家里客廳的監(jiān)控，顧西嶺正在呼朋引伴。他一直喜歡熱鬧，從前總是叫很多人來家里喝酒吃飯, 吃過了還要出門去唱歌。這一天想必也這樣。

    高沛文拿過他手機看了眼，盛贊顧西嶺的狀態(tài)：“你爸是吃了長生不老藥吧？怎么一點不老?。慷夷憧此拇┲虬?，這不是老潮男嗎？”

    “老敗類?！?/br>
    顧峻川覺得自己沒什么“尊長”的概念, 他跟顧西嶺時不時劍拔弩張，最長一次父子兩個半年沒說過話。他在監(jiān)控里看著顧西嶺的朋友們陸續(xù)到了，來的還是那幫糟老頭子。就知道家里要遭殃。

    他讓阿姨回家，下一天也不用來, 工資照開。阿姨問他為什么，他說我爸喜歡睡豬窩。

    顧西嶺像是知道顧峻川在看著他一樣, 偶爾拿著酒杯對著攝像頭一舉, 當作打招呼。

    顧峻川懶得理他, 晚上接上藺雨落，真的去了他新家。他的新家竟然跟孔青陽一個小區(qū)。

    “你跟孔律住一個小區(qū)啊?！碧A雨落進小區(qū)的前后左右看看, 憑借印象給顧峻川指：“孔律家應該住這里面, 他那天給我指了一下。這也太巧了?！?/br>
    “我們都能買得起這個小區(qū), 太巧了?！鳖櫨ê吡艘宦暎骸耙豢谝粋€孔律, 好像你們多熟一樣?！?/br>
    藺雨落不申辯，安靜看著顧峻川從車里拿出一個袋子丟到她懷里讓她抱著。藺雨落腰彎了一下，想說自己肚子疼, 顧峻川好像想起來一樣，又把袋子拎走了。

    “什么??？”

    “樣衣?！?/br>
    “哦。給我穿嗎？”

    “給狗穿?！?/br>
    顧峻川算是記仇了，昨天半夜藺雨落一直說他是狗, 他看她難受懶得搭理她, 這會兒話趕話, 報仇了。

    藺雨落沒跟他計較，反而對他說：“謝謝。我知道你這個人就是愛跟人拌嘴，但不影響你其實是個好人?！?/br>
    顧峻川回頭看她一眼，又扭過頭去。選擇在這一天住新房實屬意外，顧峻川也不太愿意藺雨落入住他的新家。但他又不能趕她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把她帶回來。

    門開了，藺雨落看到顧峻川的新家可真叫一個大。他和藺書雪都鐘愛大平層，一眼看上去沒有遮擋物，日頭西曬無遮無攔的。風格也很顧峻川，很硬漢，很難找出暖色調來。

    “我住哪？”藺雨落問他。她大概看了眼，四個臥室，每一個裝修都很好，最大的那間有獨立衛(wèi)浴，那肯定顧峻川的房間了。

    “隨便?！?/br>
    “那我住這間吧?！碧A雨落選了一間相對小的，這點分寸她有。

    “嗯。”

    顧峻川把裝衣服的袋子放在那個房間門口，對藺雨落說：“休息吧。”

    “可我還沒吃晚飯?！碧A雨落拉開冰箱，指著里面的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你不餓嗎？你餓了吃什么？你要訂餐嗎？帶我一口吧?！?/br>
    藺雨落臉皮厚，她才不管顧峻川會不會嘲笑她。她現(xiàn)在只想躺到床上去，如果能有口飯吃，那再好不過。果然，顧峻川眉頭一皺，丟下一句：“餓著！”

    走了。

    藺雨落躺在床上，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門鎖上了，顧峻川走了，把她扔在了家里。餓著肚子的藺雨落打開外賣軟件，琢磨著給自己定點吃的，但她進門的時候忘記看顧峻川住的是哪棟哪單元，她不想問他，也懶得跑出去取餐，索性把手機丟在一邊。

    在她快要餓死的時候，門開了。她跑出去，看著顧峻川拎著購物袋走進來。他的購物袋里有燒雞、有泡面、還有小菜和水果。

    藺雨落快要哭了。

    拉著顧峻川衣角假裝抹眼淚：“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你真是好人?！?/br>
    顧峻川把她手拂落：“燒水會嗎？會的話你把面泡了?！?/br>
    “這個完全可以交給我?！?/br>
    藺雨落泡面的時候顧峻川站在她旁邊撕燒雞。他看起來心情不好，連跟藺雨落拌嘴的興致都沒有。兀自低頭搞自己的東西，做蘇打水的時候問藺雨落要不要喝。

    藺雨落沒喝過自己做的蘇打水，決定湊個熱鬧，就站在那看顧峻川自制西瓜蘇打。把西瓜榨汁，再放到氣泡機上打氣，轉眼就是一杯氣泡果汁。

    藺雨落拿起來嘗了口，絕了。

    “你竟然會做這個？”

    “蘇景秋開酒吧的。”

    “哦對?！碧A雨落端著泡面，兩個人都不想坐在餐桌上吃，把墊子放到地上，靠著沙發(fā)盤腿坐著，邊吃邊看投影儀。

    藺雨落發(fā)現(xiàn)顧峻川很喜歡看動畫片。

    這次放的是宮崎駿。

    其實藺雨落很難想象顧峻川這樣的人會喜歡看這么柔軟的東西。兩個人一人一桶泡面，面前是自制飲料和小吃，感覺像去了電影院。

    這時候的顧峻川是一個極其正常的人。喝一口氣泡果汁，把冰塊咬的咯噔響，好像那果汁有多好喝。

    顧峻川偶爾會看一眼監(jiān)控。顧西嶺跟幾個老頭坐在餐桌前喝酒聊天，他們的破壞力十分驚人，才相聚不到兩個小時，客廳已經一片狼藉了。

    顧西嶺是故意的，顧峻川知道。

    他用這種方式宣布主權：這個家也是我的，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你們看不慣？那你們忍著！

    顧峻川的情緒實在不算好，藺雨落能看出來?；蛟S是她的目光帶著一點安慰，被顧峻川察覺到，索性明明白白問她：“怎么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可憐？太好笑了，輪到你來可憐我?！?/br>
    “不是啊?！碧A雨落說：“我就是好奇，如果以后你爸你媽離婚了，你會不會跟你爸老死不相往來？”

    “我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比老死不相往來強到哪了？”

    這個問題問得好，藺雨落對他豎起大拇指：“絕了，你這個人真絕了。我跟你說話，但凡能好好說第三句，那就是我功力強。你跟你前女友們、朋友們說話也這么沖？”

    “我喜歡的人我都不跟她大聲說話。”

    顧峻川說得倒是真話。他真心喜歡一個人，甚至不在乎那人的長相。他看她站在黑板前解題，粉筆灰在陽光下跳，他心就跟著跳；他聽她講宇宙星空，講地球起源，覺得她每一個字都像音符。他甚至不在乎所謂的外貌，他對別人說我喜歡的女孩最美，別人都覺得他瞎了。

    在那以后，顧峻川就知道，他真心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不會管她長成什么樣。

    藺雨落實在是好奇，這世界上還能有讓顧峻川閉嘴的人呢：“我就是好奇啊，你可以不說?！?/br>
    “什么？”

    “什么樣的人能讓你閉嘴。”

    “你看天上。”

    藺雨落跑到窗前看天上，就一輪月亮，連星星都看不見。城市很好，城市很大、夜晚很亮，但看不到星星。

    “什么都沒有，只有月亮?！?/br>
    “那就對了。”顧峻川說：“只有月亮能讓我閉嘴?！?/br>
    他半真半假，起來把兩個人的泡面盒丟掉，又洗了點水果放到茶幾上，靠回去看動畫片。藺雨落對著月亮思考很久，才大概明白顧峻川的意思。他喜歡的人八成是以后都不可能了。

    活該。她在心里說了一句，你也有今天。

    她填飽了肚子就感覺很幸福，別人的月亮太陽影響不到她。她只關心眼前。是不是有地方睡覺、能不能吃得飽、會不會衣不蔽體。藺雨落覺得自己缺少一點浪漫，從前是，現(xiàn)在也是。

    大概以后也一直是。

    眼前，顧峻川管了她一頓晚飯，算是個好人了。藺雨落跟他道謝：“謝謝你啊，對我伸出援手?！?/br>
    “等你肚子不疼了，就換你伺候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