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br>
    顧峻川發(fā)現(xiàn)了，藺雨落從前沒心但嘴誠實，現(xiàn)在沒心又滿嘴跑火車。再這么發(fā)展下去，很快就變成一個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女人了。

    “先做一個月兼職助理，考核通過做兼職店長。工資標(biāo)準(zhǔn)兼職助理3000，兼職店長4000?！?/br>
    顧峻川當(dāng)然也不是吃素的，他猜到高沛文會跟藺雨落說，于是放風(fēng)給高沛文，讓藺雨落自己開口。他甚至沒有擔(dān)心過藺雨落不會來找他，藺雨落的學(xué)習(xí)意愿太強烈了，她一定會開口的。

    那個破店顧峻川不建議藺雨落接，但他沒明說。水太深了，光遺留會員的轉(zhuǎn)存問題就夠藺雨落喝一壺。她倒也不必急著上路，慢慢來總歸是有好處?，F(xiàn)在看來藺雨落不傻，她自己會想清楚的。

    而他，低薪招了個有一點想法的助理，多爽。

    “行，顧總。我今天就上任吧？我每天的工作時間是中午兩個小時、晚上三個小時，可以嗎？”

    “嗯。”

    “生活助理都干什么呢？”

    “衣食住行?！?/br>
    “你現(xiàn)在不是安排的挺好嗎？”

    “你干嗎？不干換人?！?/br>
    “干?！?/br>
    藺雨落白天沒課的時候跟方柳惡補了一下生活助理的工作內(nèi)容，方柳問她了解這個干什么？她說我找了個兼職。方柳點點頭，說：“我還想找你談?wù)勀亍！?/br>
    “哈？”

    方柳拉了一個合伙人，兩個人準(zhǔn)備一起搞一家商場店。合伙人原來有一家商場內(nèi)的美容院不做了，剛好可以直接用。兩個人把權(quán)益劃分清楚，準(zhǔn)備開始上路。

    “我想讓你做新店店長，這個店呢，從裝修開始就交給你，你盡管去學(xué)去練。這邊的活我準(zhǔn)備這幾天就讓你交出去，當(dāng)然既有的提成還是會給你。你考慮一下嗎？”

    “我嗎？我行嗎？賠了怎么辦？”

    “賠了算我的，賺了你分紅。”

    “哇。”

    藺雨落覺得人生有點過于神奇了。

    “要做嗎？”

    “要?！?/br>
    方柳笑了：“你回頭重新簽一份勞動合同吧，咱們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這家店交給你了，不懂就問我。”

    “好的?！?/br>
    藺雨落覺得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她坐在那緩了一會兒，心率才慢慢下來。這是她人生第一次有巨大的成就感，這種感覺非常動人。她強迫自己記住這種感覺，因為很有可能再沒有下次了。

    第一個分享喜悅的人是顧峻川。她給顧峻發(fā)消息：“你再招個生活助理吧，我不干了。”

    “？”

    “我要做方姐新瑜伽店的店長，我可以從頭學(xué)習(xí)經(jīng)營店鋪了。如果你還想招我，那你就要加錢了?！碧A雨落玩笑似地提出條件，結(jié)果不太重要，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你看，早上你還覺得不稱職的兼職助理下午就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

    “兼職生活助理4000，兼職店長5000?！币彩菦]什么大出息，張一次嘴漲1000。怕把人要跑了，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嘴欠加了一句：“名次真的不重要?！?/br>
    她本質(zhì)上就是一個活潑的姑娘，因為在顧峻川這里終于占了一次上風(fēng)而喜不自禁，下午學(xué)習(xí)的時候還會哼起歌。她想做顧峻川的助理，因為一定能接觸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加錢的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只要顧峻川同意她馬上就想上崗。但顧峻川沒有回復(fù)她，藺雨落猜顧峻川應(yīng)該氣瘋了。但他沒有跟她硬杠也是稀奇，換做從前，不定多少釘子飛過來。

    顧峻川始終沒回她，藺雨落也沒再找他。還是有一天她和高沛文去顧峻川家里練瑜伽，發(fā)現(xiàn)顧峻川換了密碼鎖，她們進不去門。高沛文給顧峻川發(fā)消息沒回，讓她也發(fā)一條試試。

    藺雨落發(fā)了，消息沒被接收。

    顧峻川把她刪除了。

    “我去?！备吲嫖目粗莻€嘆號陷入思索：“說實話啊，顧峻川不太刪人好友。你們倆發(fā)生什么了？”

    “我們倆…沒發(fā)生什么?！?/br>
    藺雨落直覺或許是因為“第二”的事，做兼職的事顧峻川應(yīng)該不會放心上。

    倆人在顧峻川家門口等了很久，顧峻川的消息才來，一串密碼和幾句話：“以后別來我家練瑜伽了，不方便。如果要練，事先打招呼?！?/br>
    “？怎么就不方便了，除非你帶姑娘回家?！?/br>
    “我為什么不能帶姑娘回家？我血氣方剛正當(dāng)年，單身有錢慷慨，我?guī)Ч媚锘丶也徽?？?/br>
    “正常正常?！?/br>
    高沛文沒繼續(xù)問，把消息給藺雨落看，又想起顧峻川刪了藺雨落好友，就難免會有聯(lián)想：“顧峻川這次不會來真的吧？”

    “什么？”

    “就是他可能真愛上一個姑娘了，然后把所有無關(guān)人等都刪了？我不是說你是無關(guān)人等啊，但你是他前妻，比無關(guān)人等還要命呢?！?/br>
    藺雨落神情頓了兩秒，像在思索，然后點頭：“有可能?！?/br>
    “只能這么解釋了。我說他最近怎么總不見人，如果真是談戀愛了倒是解釋通了?！钡吲嫖囊膊槐M然相信，跟顧峻川認識這么多年，他還沒被哪個姑娘拿捏過。更何況刪通訊錄好友這等事。

    因為有了這個插曲，這一次藺雨落再進顧峻川家門就覺得別扭。她在門口躑躅了一會兒才換鞋。練完以后對高沛文說：“以后來我們館練吧？”

    “行。避免不必要的麻煩?！?/br>
    兩個人甚至不好意思在顧峻川家里換衣服沖澡了，盤腿坐在地毯上消汗，想休息一下就走。門開了，顧峻川回來了，身后跟著幾個年輕人。其中一個藺雨落有印象，是跟顧峻川一起吃飯的清大的姑娘。

    顧峻川看到她們在就簡單介紹：“我合伙人高沛文、那位是高沛文的瑜伽教練落落?！庇种钢改俏磺宕蟮墓媚铮骸搬稳莺团笥褌??！?/br>
    藺雨落跟高沛文對視一眼，跟他們打招呼。藺雨落看了一眼顧峻川，而他開冰箱拿飲料，跟她沒有任何交流。

    “我們走了。”高沛文拉著藺雨落站起來，對顧峻川說：“你們好好玩。”

    “嗯。傍晚公司見?！?/br>
    出了顧峻川家里，兩個人的汗還沒消，去便利店買冰水，上了高沛文的小跑車。藺雨落咕咚咕咚喝水，她又累又渴，喝了水終于好一點。系上安全帶靠在座椅上閉目養(yǎng)神。

    跟高沛文分開前約她下次來館里練，然后拿出手機把顧峻川也都刪了，從此不打算再聯(lián)系。

    方柳這個女人很厲害，說上路就要上路。幾天之后就帶藺雨落去了新館，在一個商場五層，遮擋已經(jīng)拉上了，里面有設(shè)計公司候在那。方柳把藺雨落介紹給設(shè)計公司就走了，所有的事通通交給了她。

    藺雨落之前已經(jīng)整理出一些想法，站在那跟設(shè)計公司一點一點講清楚，然后請設(shè)計公司量房出圖。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自己做不好，談完之后就給方柳打電話匯報。

    方柳聽出她的緊張就寬慰她：“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你盡管去做，錯了我兜底。設(shè)計公司又不傻，接過多少這樣的單子，重大錯誤不會犯，細節(jié)上注意就行了?！?/br>
    方柳的話讓藺雨落放心不少。但她這個人呢，有事情就會當(dāng)自己的一樣去辦，生怕出紕漏。

    她既然要管理這家店，就要把周圍的情況摸清楚。于是一個人商場里逛。非常巧的是，她看到了商場二樓剛剛開業(yè)的新店“l(fā)”正在打折，門口排了很壯觀的隊。

    買衣服排隊她倒是第一次見，于是站在店外看了一會兒。這家l店鋪裝修升級，迎合了年輕人的喜好，里面在搞買贈活動，拍照安利當(dāng)場返現(xiàn)之類，好多女孩在里面拍照打卡。

    藺雨落把熱鬧的場面拍照發(fā)給高沛文，夸道：“好棒的活動?。　?/br>
    “還記得在顧峻川家里見過的岑嘉容嗎？她和她朋友學(xué)習(xí)之余出的方案，當(dāng)作生活體驗。很棒?！?/br>
    “是啊，很棒。”

    藺雨落排隊進去買了幾件衣服湊打折，她算得快，人又是衣服架子，挑基本款根本不用試穿，不到十五分鐘湊了七件，算下來一千七，夠藺雨落穿好幾年的春秋兩季?；氐郊壹艉炃逑?，下一天就都干了。

    她穿上其中一件薄款休閑西裝外套去旁聽孔青陽的庭審。這一天孔青陽打的是離婚案，他是女方的律師。

    藺雨落見過的孔青陽是溫柔妥帖的，所以當(dāng)她看到坐在法庭里的孔青陽的時候，突然覺得這個人她有陌生感。

    他不茍言笑，當(dāng)對方律師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嚴(yán)肅看過去，那眼神就是刀。無論他們舉什么證說什么話，他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當(dāng)他開始講話的時候，又挑理清楚滴水不露，時而春風(fēng)化雨時而咄咄逼人，有理有據(jù)有情令人信服。

    她的目光跟孔青陽有兩次短暫交匯，而后者微微一笑，與剛剛發(fā)言的人判若兩人。

    藺雨落見識到一個成熟人士的運籌帷幄。她一直很欣賞甚至很羨慕孔青陽這樣的人，他們的知識和大腦就是武器。

    當(dāng)庭審結(jié)束后，孔青陽先快步到她面前，一改前一秒的剛硬，輕聲說：“等我會兒？”

    “好。我去外面等。”

    “法院外面有一排樹蔭?！?/br>
    “我來的時候看到了。”

    藺雨落走出法院，找到一把被樹蔭遮著的長椅，插上耳機聽書。剛剛現(xiàn)場庭審帶給她很多震撼，所以聽書的時候格外認真。以至于孔青陽結(jié)束工作后在她身邊坐了有一會的她都沒有察覺到。

    孔青陽眼里的藺雨落，是這個法院門口唯一的一抹柔光。他甚至不忍打擾她，就這么坐在她身邊，她沉浸在書里，他沉浸在陽光里。

    藺雨落聽完一章拿出手機看時間才發(fā)現(xiàn)孔青陽，瞬間有點歉意：“孔律…”

    “噓?！笨浊嚓枃u了聲，示意藺雨落仔細聽。

    他們的頭上有好聽的鳥叫，兩個人抬起頭，看到樹的枝椏間站著兩只小鳥。

    這情形很美，但長在山邊的藺雨落說：“它們馬上就要拉屎了?！?/br>
    拉著孔青陽衣袖跑了兩步，轉(zhuǎn)眼間長椅上就有兩泡鳥糞?？浊嚓柌豢芍眯诺財傞_手：什么？你坐那么久鳥都不拉屎，我讓你抬頭看它們就要拉屎？

    就這么齊齊笑了。

    “你們館里的規(guī)定取消了嗎？”孔青陽問藺雨落。

    “方姐說讓我們自己把握?！?/br>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客情關(guān)系急劇下轉(zhuǎn)是嗎？”

    “是。”

    孔青陽頭微微一擺：“那走？吃個飯？”

    “我請?！碧A雨落說：“我馬上要做店長了，這個月15號開始我每個月有一點應(yīng)酬費用?！碧A雨落指尖捏在一起，眉眼彎彎：“一點點。請我的大客戶吃飯沒有問題?！?/br>
    “我是你第一次宴請的大客戶嗎？”

    “是?！?/br>
    “那我很榮幸?！?/br>
    兩個人挑了法院附近的一家新疆餐館，就在孔青陽的母校附近，開了二十余年。正值四月好天氣，老板在戶外允許的地方擺上了桌椅。他們挑了靠邊的位置坐下，孔青陽點了幾個菜。

    吃飯的時候他脫掉西裝外套，襯衫袖口解開，卷了兩道上去，露出干凈的手腕和好看的手。喝了一碗湯后也把衣扣解開兩顆，在熱鬧的酒場之中像一個雅痞。

    藺雨落很喜歡跟孔青陽聊天。當(dāng)她說話的時候他會專注聽著，從不打斷她，有時還會鼓勵她繼續(xù)說。孔青陽也不刻意維護自己的專業(yè)形象，講了很多他入行的糗事和趣事。

    藺雨落好像有好幾年沒有跟朋友吃過這么放松的一頓飯了，她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用怕對方笑她無知；也消除了一些對這個世界的恐懼感，敢于跟對方交換意見。

    這頓飯讓藺雨落感到開心。

    當(dāng)孔青陽把她送到樓下，而她跟他揮手告別的時候，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成很好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