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珩匆匆回頭，揚聲說道：“有個……朋友來了！媽，中午我們招待一下！”

    他著急忙慌地出門下樓，甚至沒顧上再多和陶乃姍解釋幾句。

    *

    鹿溪很會找地方。他沿著嚴以珩給的地址一路開一路找，很快就找到了這個距離最近的居民樓。

    現(xiàn)在他就站在樓下，就站在嚴以珩面前。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短短幾米。

    嚴以珩從樓上一路跑下來，又驚又急，氣都沒喘勻。

    他撫了撫胸口，勉強按下胸口起伏的各種情緒，低聲問道：“你……你怎么來了？”

    他們還是離得太遠了。這幾米遠的距離，北風足夠吹散嚴以珩輕飄飄的問話。

    但鹿溪還是聽到了。

    說來也是好笑。能一路開著噪音那么大的摩托出夠風頭的人，這會兒竟然有了點不好意思。

    鹿溪摘下厚厚的手套，又抓了抓臉，做足了小動作，才笑著朝嚴以珩伸開雙臂。

    “我來陪你過年呀?！彼f，“要不……抱一下？”

    嚴以珩抿著嘴瞪他，故意做出來的兇兇的樣子卻連半秒鐘都沒維持到。

    他低著頭朝鹿溪走過去，嘴上還在嘴硬：“誰需要你陪我過年了啊……”

    才剛走到鹿溪面前，就被鹿溪一把握住了雙手。

    少年人單薄的胸膛，就這樣緊緊貼在了一起。

    鹿溪的皮衣涼涼的，胸口卻暖呼呼的。

    輕輕的擁抱，里面卻包含著濃厚無法忽視的情意。

    到底還是在外面，兩個人都有所顧忌，這個擁抱維持了半秒都不到，兩人就默契地同時松開了手。

    “我初四早上要回去，”鹿溪偷偷跟嚴以珩咬著耳朵，“今天、明天和后天，都有空。”

    嚴以珩飛快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兩個人在樓下轉(zhuǎn)悠了挺久——在給鹿溪的摩托車找停放的位置。

    琴市是個小地方，鹿溪那輛摩托車又實在太過招搖，嚴以珩老擔心會被人偷。

    鹿溪哭笑不得：“我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你就給我灌輸這里有人偷車這種不好的印象，你覺得這合適嗎？”

    嚴以珩：“……小心總是好的?！?/br>
    最后，他們把鹿溪的車藏在樓下一個沒怎么打理的草叢里，嚴以珩說樓上剛好可以看到這里，而且平時沒什么人來，應(yīng)該還算安全。

    安頓好摩托車后，嚴以珩隨口問了一句：“你這車多少錢買的??？”

    “……”鹿溪撓撓頭，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實話實說了，“買的時候有點……貴，但現(xiàn)在市場不景氣，降價了！”

    他不是太想給嚴以珩留一個自己很能花錢的印象，趕緊解釋道：“現(xiàn)在入手，估計四萬五就能拿下?！?/br>
    “？？？”嚴以珩仇富心理大爆發(fā)，“……七中一年的學費是三萬，被很多學生和家長罵是想錢想瘋了。你一臺車就花掉了我一年的學費！甚至還不夠！”

    鹿溪心虛地移開視線，又連忙轉(zhuǎn)移話題：“哎呀！琴市是不是比陽城暖和一點啊？”

    嚴以珩瞥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番鹿溪今天的穿著。

    反正就還是那種好看但不保暖的衣服。

    “穿這么薄，你不冷誰冷？”嚴以珩數(shù)落他。

    “嘿，我就知道你要這么說?！甭瓜靡獾匦χ?，他顛顛背在背上的雙肩包，說，“我今天穿了一件可厚的外套！”

    說著還特意轉(zhuǎn)過去給嚴以珩摸：“拐進這條巷子才脫了，換了現(xiàn)在這件?！?/br>
    嚴以珩看不到的地方，就穿一些丑丑的但保暖的衣服；嚴以珩能看到的地方，就換上好看些的衣服——至于保暖不保暖，不重要。

    鹿溪一向不吝嗇于展示這些小心思，偏偏嚴以珩也很能從中體會到甜味。

    心里的果味氣泡水又沸騰了。嚴以珩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尖，別別扭扭地伸手碰了碰鹿溪的手背。

    “冷嗎？”嘴上還不忘了再數(shù)落鹿溪一句，“臭美。”

    鹿溪反手握住他。

    那手心的溫度，竟比嚴以珩更溫暖。

    *

    上樓回家后，嚴以珩一開門就看到母親坐在沙發(fā)上驚悚地看著他。

    “……”嚴以珩尷尬道，“媽，什么表情？”

    陶乃姍連連擺手：“沒沒沒，只是剛剛看到你們鬼鬼祟祟地藏摩托車……”

    嚴以珩：“……他那車太貴了，我怕被人偷?！?/br>
    陶乃姍拼命忍笑：“沒事，別太擔心，我?guī)湍懔粢庵??！?/br>
    說罷，又打量起兒子身后的人。

    嚴以珩介紹道：“……鹿溪，我、我朋友?！?/br>
    還特意解釋了一下姓氏：“動物那個鹿，梅花鹿的鹿。”

    鹿溪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伯母您好！來得突然，打擾您啦！”

    鹿溪的出身和家世，就注定了他必須是個能說話、會說話的人，兩分鐘下來，就把陶乃姍哄得開開心心。

    甚至連放在包里帶來的禮物都還沒拿出來討好一下，就已經(jīng)讓陶乃姍開心得不行了。

    他確實來得突然，陶乃姍想臨時訂個館子，打了幾家電話都沒訂到

    鹿溪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不是來給你們添麻煩的。中午我?guī)湍鲲埌?，我做飯可好吃了！?/br>
    陶乃姍只當是玩笑話。她笑彎了眼睛，說：“那中午我們就將就在家吃，晚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