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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韓千一手一抖——

    嚴(yán)以珩甚至不需要再多詢問，光是看他的表情就足夠了解全部。

    到了現(xiàn)在，他反而沒有太多意外的情緒了。

    他看著面前的男人，明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人了，此刻再看著他，嚴(yán)以珩竟然有些陌生了。

    那些……年少時沒有說出口的愛慕，嚴(yán)以珩都快要忘記是什么滋味了。

    他看著一哥，哪怕那人的視線一直躲避著他。

    片刻后，嚴(yán)以珩平靜地問出第三個問題。

    “那，一哥，你又是什么時候知道，我以前喜歡過你的呢？”

    嚴(yán)以珩坐在餐桌這邊的椅子上，面上毫無半點(diǎn)波瀾，可他說出的話，缺無異于丟下一顆深水炸彈。

    餐桌另一邊，沉默了許久、一直沒有給出任何回應(yīng)的韓千一，終于給出了這個話題開啟后的第一個反應(yīng)。

    他不再避開嚴(yán)以珩的視線，雙目直視著他，眼中情緒復(fù)雜。

    他沉吟了幾秒鐘，開口說道：“那年……春節(jié)。”

    說的是鹿溪來的那一次。

    果然如此。嚴(yán)以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

    年輕的時候沒想過那么多。沒想過刻意秀恩愛，卻也壓根沒打算避著誰。

    大概也有些僥幸心理，總覺得，他們這個小地方，又有幾個人知道、聽說過“同性戀”這幾個字呢？

    嚴(yán)以珩不覺得這些事情不可告人，更何況，他那時候的伴侶，明明也那么出色。

    不過，既然沒刻意避開誰，那就一定有被發(fā)現(xiàn)的那一天。

    嚴(yán)以珩只覺得突然，卻也……沒有想要否認(rèn)的意思。

    他起身去廚房到了兩杯溫水，放在餐桌兩旁，緩緩開口，道：“是有過那么一段時間?！?/br>
    他看著韓千一，表情依然平靜無波。

    ……他曾經(jīng)，很多次這樣注視著一哥，那視線里，有過好奇，有過溫暖，有過仰慕，也有過……毫不遮掩的愛。

    “以前，我總覺得……你不會發(fā)現(xiàn)的，總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br>
    嚴(yán)以珩笑了笑，在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腦海里好像閃過了許多雙帶著這樣復(fù)雜情緒的眼睛。

    “后來我才知道……”他輕聲說，“真的喜歡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藏住的?！?/br>
    韓千一端起手邊的杯子，仰頭灌下了大半杯水。

    ……他太急了，一兩滴水珠從杯子里濺出來，淅淅瀝瀝落在他胸前的t恤上。

    “我——”

    “一哥——”

    兩人竟同時開了口。

    嚴(yán)以珩抿著嘴笑了笑，做了個“你先說”的手勢。

    “你先。”韓千一抹了一把下巴，說，“你先說?！?/br>
    “那好吧，我先說?！眹?yán)以珩淺淺地笑著，“我……是天生的?！?/br>
    說完這個字，他抓抓鼻子，又難得露出了些帶著孩子氣的一面。

    “跟誰都……沒有關(guān)系。不是被誰帶壞了，也不是因為……什么別的原因。跟誰都沒關(guān)系，跟誰都……沒關(guān)系。”

    他語速很慢地說完了這段話，嘴角的笑容幾乎可以用恬靜來形容。

    他把當(dāng)年那些酸澀的心意全部歸因于自己天生的取向，與一哥的偏愛和照顧毫無關(guān)聯(lián)。

    “說這話好像顯得我……特別自作多情?！眹?yán)以珩摸了摸鼻子，有點(diǎn)不好意思地笑著，道，“但我想說，一哥，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在擔(dān)心我是因為被你影響，或者是……”

    嚴(yán)以珩停頓了一下，思考許久也依然沒有找到更合適的詞語，只能放棄。他揮了揮手，說：“你懂我的意思吧？你不要覺得自己應(yīng)該為這些負(fù)責(zé)，這些都……跟你沒關(guān)系?！?/br>
    說著說著，嚴(yán)以珩又有些著急：“我原先沒想那么多，也沒想過你會知道。所以……一哥，你應(yīng)該不是因為——”

    他吸了吸鼻子，長久地停住了話語。

    從前沒有想過的細(xì)節(jié)，隨著他曾經(jīng)暗戀過韓千一這件事被拆穿，而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嚴(yán)以珩的心里有一個……好像合理，又很滑稽的想法。他不敢問，卻又……不得不問。

    “一哥，你應(yīng)該不是在……等我吧？”嚴(yán)以珩低聲問道，“等我……恢復(fù)‘正?！?？”

    韓千一在聽到某個詞的時候張開嘴了，幾乎就要立刻說些什么了，可下一秒，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等到聽完了嚴(yán)以珩的話后，他也很溫暖地笑了笑，說：“我不會覺得你說這些是在自作多情，不管……”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喜歡男的還是喜歡女的，是高是矮是美是丑是胖還是……瘦?！?/br>
    一口氣說了太多，說到最后自己都笑了。

    手邊的杯子里還剩小半杯涼白開，在這個短短的間隙里，被韓千一一飲而盡。

    “對我來說，你都是……”韓千一慢慢地把剛才的話補(bǔ)充完，“我很重要的……弟弟?！?/br>
    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弟弟?！?/br>
    嚴(yán)以珩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了。

    許久沒見過面的兩個人，難得坐在一起吃了一頓飯，萬沒想到中途竟說起了這樣一個話題。

    嚴(yán)以珩慢吞吞地收拾好了餐桌，和韓千一一起，抱著一堆碗筷去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