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被旁邊打開的柜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抬頭看看旁邊的許醫(yī)生，用眼神示意“這是什么”。

    許醫(yī)生眨了眨眼睛，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復雜起來——他的表情一向很少，現(xiàn)在這個“復雜”的表情也不過是嘴角微微抻平了一點小小的弧度。

    他走到嚴以珩的身邊，彎腰從柜子取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

    那里面是……病人的病程記錄。

    內(nèi)容很詳細，入院時間，每次的病情變化，用藥，時間，出院，再入院，惡化，最后……離開。

    他隨意翻了幾頁，說：“我這邊收的病人，都會做一個這樣的東西——我在這方面有點……古板，我不太相信那些電子記錄，老擔心系統(tǒng)有一天會崩潰，所以我會定期把這些東西打印出來，放回家里?！?/br>
    他把這個文件夾翻到第一頁，遞給嚴以珩看。

    嚴以珩呼吸一滯——

    這一本病程記錄，居然是……梁星的。

    很厚很厚的一個文件夾，最后一頁的日期定格在……這一年的1月20號。

    嚴以珩無端想到，曾經(jīng)有一次聽許醫(yī)生說過的話。

    “醫(yī)院不是講人情的地方，我要‘人情’，沒有用。有用的，只有治療方案?！?/br>
    他的腦海里才剛剛閃過這段話語，面前的人又開口說道——

    “死亡只是生命的終點，但不會磨滅一條生命曾經(jīng)存在過的鮮活痕跡。”他揚揚手里的文件夾，低聲道，“她來過這個世界，總有人會記得?！?/br>
    嚴以珩慢慢走到他身邊接過那個文件夾。他用指腹摩挲著封面上梁星的名字，眼前是第一次看到那女孩時，她臉上明亮的笑容。

    嚴以珩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熱。他點了點頭，說：“對……總有人，會記得。”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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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嚴以珩鄭重地將記載著梁星資料的文件夾收好放回原處。他想了一會兒，猶豫著問許醫(yī)生：“滕安的……也有嗎？”

    許醫(yī)生點頭，說“有”，隨后再次彎腰，從柜子里找出一個夾子。

    比起剛才梁星的那一本，實在是薄了不少。

    嚴以珩并不能看懂里面記載的內(nèi)容，只覺得這個冊子雖然很薄，可放在手里依然沉重。

    他把東西重新放回柜子，卻被許醫(yī)生攔住了——

    許醫(yī)生接過那本冊子，換了個位置重新擺放。他扭頭看看嚴以珩，輕聲解釋道：“……是不一樣的?！?/br>
    嚴以珩的視線隨著他的手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許醫(yī)生將滕安和梁星的兩個文件夾，分開放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那兩處都已經(jīng)摞得很厚了，高度看著差不多，并沒有明顯的區(qū)別。

    ……嚴以珩后知后覺。他抿了抿嘴，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許醫(yī)生把柜子關好，試圖緩和一下略顯沉重的氣氛，便開了個自己的玩笑：“你知道，我是有點……信這些的，所以，你可以理解成這是我的強迫癥，也可以認為是……我迷信?！?/br>
    嚴以珩彎著眼睛，笑了。

    提起滕安，嚴以珩又多問了兩句：“他最近……情況還好吧？”

    擔心被許醫(yī)生看出什么，還又補充了一句：“最近太忙了也沒來得及問，哈哈?！?/br>
    但他又一向很不會說謊。他看著許醫(yī)生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鐵定是露餡了。

    好在，許醫(yī)生也沒拆穿他。他只是擺了擺手：“不讓說，別問?！?/br>
    “滕安不讓說？！”嚴以珩又氣又好笑，“不是，這小屁孩子，他還有點心眼??！知道我會來問你——”

    “哦那倒不是。”許醫(yī)生說，“是滕酩不讓說?！?/br>
    說著，還掏出手機給嚴以珩看他和滕酩的聊天框。

    兩個人看來是真沒什么交情，每次對話都是在說病情。

    只有最后一條記錄，在6月，是滕酩播出的語音聊天，時間也不長，一共還不到兩分鐘。

    許醫(yī)生指指這兩分鐘，說：“就為了說這個。”

    他利索地甩鍋：“不賴我啊，要賴賴他?！?/br>
    “好吧，好吧?！眹酪早駬u頭笑笑，“那我就不問了。”

    收好東西后，兩人沒再閑聊，嚴以珩借用了許醫(yī)生的書房處理了一會兒工作，許醫(yī)生則去把昨天兩人換下來的衣服丟進洗衣機，又簡單收拾了一下家里。

    等到嚴以珩把這幾天里發(fā)到他手機和通訊軟件上的工作都捋了一遍、又把oa系統(tǒng)里的幾張報銷單批過。他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間，居然已經(jīng)11點了。

    他按按自己的腰，走出書房想倒杯水喝，一抬頭，正好看見許醫(yī)生正蹲在廚房里剝蒜。

    嚴以珩眨眨眼睛，多看了幾眼。

    之后，他躡手躡腳回了書房，水都忘了倒。

    書房和廚房不在同一個方向，從書房的門口，剛好可以看到許醫(yī)生的一片褲腳。

    嚴以珩趴在門后，鬼鬼祟祟地看了好一會兒。

    很難……形容這個場景。

    太居家了，太和諧了，太……老夫老妻了。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許醫(yī)生會在飯桌上吐槽不守規(guī)矩的病人家屬、奇葩又不得不遵守的每一項規(guī)定，以及又要收病人又要寫論文不如把他劈成兩半的時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