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她急匆匆就要離去,臨走前還不忘了叫上老伴:“愣著干什么?” 她太著急了,好像再在這里多待一秒,就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樣。 匆忙間,她的上衣下擺拂過了茶幾。 方才盛滿溫水的茶杯就被她隨手放在桌邊,被衣角這么一帶,從桌上滾了下來。 水是滿的,好在溫度并不高,陶乃姍躲得及時,只有褲腿濺上了一小片水。 而地上,攤著一片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玻璃摔在地上引起的刺耳聲音,竟成為這幾分鐘以來,屋子里唯一的聲響。 嚴以珩愣了一下,趕緊過去看看母親有沒有被熱水燙到,確認沒事后才慢吞吞走到衛(wèi)生間取了拖把,慢慢擦著地上的水漬。 碎玻璃,已經(jīng)被嚴舟掃凈了。 那一晚,他們沒有再將這個話題繼續(xù)聊下去。 夜深了,嚴以珩輾轉(zhuǎn)反側(cè),始終沒有半分睡意。 他給許醫(yī)生發(fā)消息,說:【今天晚上……】 許醫(yī)生回:【嗯?坦白了?】 嚴以珩失笑。 也不知道許醫(yī)生是怎么通過這四個字看出來的。 他躲進被子里,蓋住了腦袋,聲音悶悶地說:“反正,我猜他們也早就知道了,早說晚說,都是一樣的??傄鎸Α!?/br> “吵架了?”許醫(yī)生又問。 嚴以珩在發(fā)送語音的界面久久停頓了。 聊天軟件將他的沉默完全記錄下來,那短短幾秒沒有聲音的時間里,盡是他的糾結(jié)和不安。 最后,他嘆了口氣,說:“沒吵?!?/br> 他的父母也是跟他一樣的溫和性子。在這場“坦白”里,他們表達難以接受的方式,也不過是無意間摔碎了一個杯子,和不小心掉落在瓷磚上的水果。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許醫(yī)生打了一個電話過來,然而嚴以珩接起后,手機那邊也只有長久的無言。 如果真的大吵一架,反而還好。 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能借著爭吵時的憤怒情緒發(fā)泄出來。 最怕的反而是……誰都不說。 許醫(yī)生這個性格,也實在說不出安慰人的柔軟話語,只有和往常相比稍顯粗重的呼吸透露著他的焦急。 這點焦急,又反過來逗笑了嚴以珩。 嚴以珩打了個哈欠,說:“算了,不想這些了,先睡覺,天塌下來也是明天的事,今天太晚了——” 他清了清嗓子,別別扭扭地說:“領(lǐng)導要休息了。” 雖然語音通話中看不到許醫(yī)生的臉,但嚴以珩依然能感覺到電話那邊的人陡然放松了。 他甚至……能夠想象到許醫(yī)生柔軟下來的神情。 掛斷電話前,許醫(yī)生低聲祝福到:“最近降溫,及時增減衣物,小心感冒?!?/br> 嚴以珩哼哼:“我爸都不會說這種話。好老氣哦,許醫(yī)生?!?/br> 許醫(yī)生也不惱,只說:“我們科室好幾個醫(yī)生都感冒了,每天咳嗽著看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呼吸內(nèi)科的?!?/br> 又聊了幾句天氣的話題后,才掛斷了電話。 嚴以珩翻身下床,真的去找了幾件厚實一點的長袖襯衫。 重新回到床上準備入睡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點極輕微的動靜。 是次臥開門的聲音,大約是陶乃姍或嚴舟誰去了衛(wèi)生間。 嚴以珩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那點睡意,又消失了。 他等了許久都不見那人從衛(wèi)生間出來,不安之余,心里又多了幾分焦急。 幾秒鐘之后,衛(wèi)生間的門終于開了。 嚴以珩都要起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了,聽到那吱呀聲響后,心才終于定了下來。 然而,緊接著,他聽到了一聲……嚴舟的嘆息。 那聲音很低很低,但,大約因為夜晚過于安靜,那么淺的一身嘆息,也還是傳進了嚴以珩的心里。 嚴以珩愣在床邊。 門外,嚴舟也并沒有立刻回房。 沒有開門的聲音,沒有腳步的聲音,他好像也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動彈一般,默默地發(fā)著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以珩才又聽到房門拉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音。 那之后,這間小居室終于徹底恢復了寂靜。 嚴以珩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直到外面天色泛亮,才沉沉睡去。 夢里,耳邊似乎還有父親的那聲嘆息。 第二天一早,嚴以珩驚奇地發(fā)現(xiàn)…… 還真感冒了。 嚴以珩哭笑不得。 前幾年的時候愛美,衣服總也不肯多穿幾件,換季時確實容易感冒。 這兩年……更怕冷了,也終于知道保暖比形象更重要,感冒的次數(shù)反而少了。 他吸吸鼻子,帶著一點小鼻音,給許醫(yī)生發(fā)了一條消息。 “許遂,借您吉言,真感冒了?!?/br> 許醫(yī)生立刻回了一個跪地道歉的小人表情:【領(lǐng)導,我錯了。】 嚴以珩瞇著眼睛,笑著回了一個[敲打/]。 * 之后這段日子,過得挺平靜的。 公司這邊在準備標書。 嚴以珩和蘇筱去拜訪過幾次這位客戶,都吃了閉門羹。 這客戶挺正直,什么關(guān)系都不認,只認硬實力。 對嚴以珩他們來說,這倒是個好消息。 兩人趕回陽城,一字一句地摳著標書的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