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嚴以珩要走的這條路,到底有多么艱難。 嚴以珩記不起自己是如何走出病房、離開醫(yī)院的,只隱約記得下午六點左右父親過來接替他,還因為他過于蒼白的臉色而十分擔憂。 嚴以珩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低聲說:“……我沒事?!?/br> 之后便逃一樣離開了病房。 走回車上的這一小段路程,嚴以珩想到了很多……從前的小細節(jié)。 他想起剛決定考研時,父母說,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想起恒譽剛成立時,父母總是拐彎抹角問他錢夠不夠花。 他們的要求很少,從前還欠債的時候不要求嚴以珩幫忙償還,現(xiàn)在嚴以珩賺錢的時候也不要求他多多補貼家里。 他們總是說,你決定吧,你決定好了,就行。 從以前,到現(xiàn)在。 經(jīng)歷過的事情很多,不變的,只有父母從始至終都給予的……無聲的支持。 只要嚴以珩覺得那是應該做的,他們就……沒有意見。 直到現(xiàn)在,嚴以珩才明白,原來他們這些年的欲言又止,那些糾結(jié)、忐忑、不安和沉默,竟然只是因為……這是一條太難太難的路。 不是因為錯,不是因為不對,甚至不是因為和大多數(shù)人不同。 僅僅只是因為……太難了。 嚴以珩沉默著坐進車里,短短幾步路,像是已經(jīng)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靠在駕駛座上,胸口里的情緒翻江倒海。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么簡單的話,竟然可以承載這樣重的力量。 那些聽過無數(shù)次的話語里,每一個字都是父母沉重的愛意。 嚴以珩再也控制不住淚意,他趴在方向盤上,淚如泉涌。 眼前的視線被淚水淹沒時,嚴以珩忽又想到坦白的那個夜晚。 在嚴舟沒有捧住那瓣柚子瓤的時候,在陶乃姍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杯的時候,他們又是在想什么呢? 或許他們在想,自己的兒子在對家人坦白這件事時尚且這樣局促,那他又是怎樣……面對別人的視線呢? 冰涼的眼淚在掌心里聚成一條小溪,又順著手掌,悄悄落到了嚴以珩的大衣上。 外面不知不覺落起了雨。 在這個12月的初冬,外面罕見地下起了雨。 細密的雨絲沖刷著嚴以珩的車窗,也從車門的小小縫隙里露出一點冷意。 跟落在掌心的淚水一樣的涼。 這段時間以來的疲憊、糾結(jié)、擔憂和痛苦,在這一刻,全都隨著傾泄的眼淚涌入心中。 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了。 雨絲更密了,落在地上的聲音卻又變得輕微。 不知道過了多久,嚴以珩緩緩坐起身子。 他的鼻尖和眼眶都泛著明顯的紅,眼下的皮膚甚至起了兩個紅色的小點。 針扎一樣的紅點。 嚴以珩的眼角向下耷著,眼角還帶著未干的濕潤。 他又在車里坐了一會兒,仍然覺得鼻腔和胸口酸澀不已。 準備啟動車子的時候,他的余光忽然瞥見周圍—— 他驚訝地扭頭看去—— 許醫(yī)生就在幾步之外,撐著傘默默地看著他。 嚴以珩幾乎能夠從他的雙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許醫(yī)生不知等了多久,那把小小的傘沒能把他全部遮住,雨點像水流一樣從傘面嘩啦留下,淋濕了他的肩膀。 見嚴以珩終于看到了自己,許醫(yī)生慢慢朝車子走來。 他在車前站定,在嚴以珩推開車門的時候,把雨傘向他的方向傾斜著。 落下的雨水,連他的頭發(fā)都打濕了。 嚴以珩的臉上仍然帶著濕意,連呼吸的聲音都帶著濃重的鼻音。 可許醫(yī)生沒有去問原因。只是把雨傘朝他的方向再傾斜了一點。 他說:“回家嗎?我來開車吧?!?/br> 他的雨傘實在太小了,嚴以珩幾乎能夠看到他深色的大衣上暈開一片水跡。 可這把小小的雨傘,又能很安全地將自己完全籠罩在這一隅之地中。 好像只要有這一把雨傘,就能護他周全。 就在這個瞬間,耳邊的雨聲似乎都安靜了。 嚴以珩呼出一口氣,眼眶又涌上了水意。 他眨眨眼睛,淚水從眼角悄悄滑落。 許醫(yī)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上前擁住了他。 滴進衣領的水意,遠比外面落下的雨更涼。 “別哭,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彼麚砭o懷中的人,低聲道,“寶寶,別怕。” 作者有話說: 43章有提到過,小珩有一點很固執(zhí)的奇怪思想,例如人一輩子不能哭超過五次,不然會把以后的幸福都哭走 到現(xiàn)在為止,這五次已經(jīng)都用掉了 第一次是決定放棄喜歡一哥的時候 第二次是和鹿溪分手時,在醫(yī)院看到鹿溪回阿爾及利亞時發(fā)來的消息,生病的鹿溪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第三次是梁星去世 第四次是跟談吉祥決裂 最后一次,就是這一章了 五次的機會已經(jīng)用完了,以后小珩不會再因為悲傷或者難過掉眼淚啦 從現(xiàn)在開始,嚴以珩的人生里只有順遂和圓滿,再也沒有悲傷 這也是這篇文最后一個大的劇情點了,之后會慢慢開始收尾,感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