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首領(lǐng)日出過后帶人去看谷物，現(xiàn)在中午還沒到，這也才分開半天都不到吧？

    此行出發(fā)自然是去參加中原部落聚會的。

    烈山氏魁雖因?qū)⒁謩e多日格外不舍，卻也沒有主動想起要帶著兩個女兒去參加聚會，畢竟兩個女兒才五歲，嬌嬌軟軟跟春天樹枝上的嫩芽似的，哪里舍得讓她們吃半分苦？

    卻不知道是他的不舍表現(xiàn)得太明顯，還是聽大家說多了部落聚會的熱鬧，又或者就是寶貝女兒舍不得他，總之兩個女兒從半月前就開始纏著他，非要跟著去部落聚會不可。

    “女娃還沒去過別的部落呢！如果不多多看看其他部落的樣子，就會沒有見識，以后幫著阿耶管理部落就會被嫌棄，還會丟您和阿娘的臉呢！”這話是女娃說的。

    “妍姬聽說鷹部落周圍有種植物，顏色和我們眉間的花兒一樣的顏色，聽說那植物的果實還能吃，就想去看看，如果有什么發(fā)現(xiàn)的話，不是幫了阿耶大忙嗎？”說這話的是妍姬。

    鷹部落正是此次舉辦聚會所在地點的部落。

    至于那果實的傳聞……周邊部落都知道烈山氏魁在辨認植物方面能力出眾，這方面的傳聞常往姜部落傳遞，是真是假、妍姬從哪兒聽來的也無處可查。

    烈山氏魁說等過兩年再帶她們出門，卻遭到了兩姐妹一致的反駁。

    “阿耶肯定是嫌我們力氣小不會打獵。”

    “覺得我們吃得多浪費糧食。”

    “meimei，我們不要理阿耶了，讓阿娘帶我們?nèi)ダ诐缮?。?/br>
    “嗯！去半年！”

    小孩子年紀不大卻自成邏輯，老父親哪里招架得住這種陣仗，頭腦昏庸的全盤答應(yīng)下來，待得冷靜時已經(jīng)后悔莫及。

    況且妻子蕓對兩個女兒的疼愛不比他少，萬一真趁著他不在帶著兩個女兒回雷澤部落，他不是要和妻子女兒分開更久？

    烈山氏魁有生以來第一次公器私用，為了保證兩個女兒的安全，多安排了四名壯年戰(zhàn)士跟隨隊伍。

    好在大家并沒有覺得這有什么不妥，反而為了爭奪貼身保護兩個小姑娘的機會而大打出手，讓烈山氏魁放心不少，至少不用擔(dān)心隊伍不團結(jié)。

    畢竟行走在山林中，隊伍如果不團結(jié)，遇到戰(zhàn)斗時一點小小的變故都會帶來莫大的變數(shù)。

    只他卻不知，有明珝隨行，山林中比哪兒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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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出發(fā)

    這時候的人類部落還沒搞出階級分化的那一套來。

    首領(lǐng)的確立雖或多或少和血緣有關(guān)，卻是以品德作為考量標(biāo)準，既無長幼嫡庶之分，也沒有高低貴賤的說法。成為部落首領(lǐng)的人要無條件擔(dān)負起部落的生死存亡，有安排部落事務(wù)的權(quán)力，在待遇上卻和普通族人沒有區(qū)別。

    總之這是一個能者居之、強上絕不討好的位置。

    婼（ruo）蕓出生于雷澤部落的雷澤氏，與傳說中追日的夸父一樣是巨人族的后代，因此生得高大健美，雖為女子但力氣卻不比壯年男子差，是姜部落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戰(zhàn)士。

    能者多勞的原則在原始部落中奉行得很徹底，蕓雖然是部落首領(lǐng)烈山氏魁的妻子，卻絕沒有坐享其成的時候，反而承擔(dān)著更多守護部落、獵殺戰(zhàn)斗的職責(zé)。

    昨日便是蕓帶隊打獵的日子，她答應(yīng)了兩個女兒早些回歸，卻因為追逐一頭封豨（即野豬）而耽誤了時間，待戰(zhàn)斗完成時已經(jīng)天黑，不得不在野外露宿，今日清晨才帶著打獵的隊伍回來。

    隊伍終于回到姜部落附近時，地上的樹影已經(jīng)開始偏移。

    蕓將分配獵物的事情交給部落里的另一個戰(zhàn)士，便緊趕慢趕往部落聚居地跑，卻還是沒能趕上和丈夫女兒見臨行前的最后一面。

    ……

    烈山氏魁也不忍心臨別前連妻子的面都見不到，但更不能因為私心而耽誤了隊伍的行程，只能在正午將至?xí)r宣布開始出發(fā)。

    女娃對人生中的第一次遠行很期待，但沒見到阿娘的失落讓她有些不開心，縮在保護她的女戰(zhàn)士懷里不怎么說話。

    明珝難以與真正的小女孩一般感同身受，但她本也不是活潑歡快的性子，便也跟著保持了安靜。

    這反倒是讓整個隊伍的氣氛都安靜不少。

    這么可人的兩個小姑娘不開心了，誰不覺得心疼呢？若不是首領(lǐng)從不因個人小事耽誤大事，他們都想開口求情了。

    卻沒人看出來，他們眼里濃眉大眼的首領(lǐng)，每走幾步路就會將路邊某根樹枝往特定的方向折斷，做下只有他和妻子蕓才認識的標(biāo)記。

    ——倒不是他私藏知識，而是八卦天象的知識是雷澤氏所有，他因為娶了婼蕓才跟著學(xué)了些，本身并不精通。

    雷澤氏并不吝嗇將八卦天象的知識傳授給旁人，誰若真心想學(xué)自可去雷澤部落，他不能將不屬于自己的知識胡亂教導(dǎo)別人。

    隊伍按照規(guī)劃好的方向前行，很快穿過樹林翻過一個山頭，在一條兩米寬的小河邊暫歇片刻。

    婼蕓便是這時追趕上隊伍的。

    聽見母親的聲音，悶悶不樂的女娃眼里頓時綻放出光彩，拉著meimei跑過去就撲進了母親懷里。

    “阿娘，女娃以為你不送我們了！”

    “這么舍不得阿娘，怎么就鬧著要走呢？”

    “人家想去看看其他部落嘛！女娃和妍姬這么大了也只在姜部落和雷澤部落生活過呢！”

    “你們呀……可別給阿耶添亂……”

    蕓一面安撫兩個女兒，一面告知烈山氏魁昨日因何耽誤了回家，又將打獵時尋到的禮物送給女娃和妍姬，這才戀戀不舍的送別丈夫和女兒們。，

    女娃被部落戰(zhàn)士抱著離開，手里拿著母親送的彩色羽毛，整個人比起之前來，好似鍍上了一層名為“活潑”的濾鏡。

    明珝學(xué)著女娃的樣子揮手與蕓告別，分辨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手里是幾片顏色鮮艷的羽毛，來自于某種錦雞類異獸身上，大都是她喜歡的火紅色。

    比起她的鳳凰尾羽差遠了……可又覺得格外的好看。

    也許她該感謝，感謝遇到的是一群可愛的人類。

    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絕不會因為細枝末節(jié)的地方去改變大計劃，但歸根到底，她即便目的是為了獲取功德，做的事卻是在幫助人類。

    幫助的人類可愛些，總歸是件讓她心底溫暖的事。

    女娃恢復(fù)了活力，對遠行的期待很快占據(jù)了心扉，瞧著什么都有趣，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

    路邊的花兒草兒、樹葉灌木，水里魚兒蟲兒，天上的蝴蝶鳥兒，什么都能吸引女娃的目光。

    烈山氏魁學(xué)識淵博，面對大女兒的疑問大多能解答，偶爾有不知道便暗暗記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能讓這種無知的情況再次在女兒面前發(fā)生。

    不過小孩子的精力總歸是有限的，女娃的興奮勁兒過了，就窩在抱著她的女戰(zhàn)士懷里安分下來，才注意到一路上沒怎么開口的明珝。

    “meimei，你怎么都不說話呀，你不開心嗎？”

    “開心啊，怎么會不開心呢！”明珝眨巴眨巴眼睛，笑著看向女娃。

    “可是……可是妍姬就沒有想問阿耶的嗎？”

    “有啊，jiejie問的那些，也是妍姬想知道的呢！”明珝脆聲回答。

    但一起長大的小姑娘顯然沒那么容易糊弄，皺著秀氣的眉眼有些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五彩鳳凰本就是容易為美好而動容的生物，雖不至于連這么句撒嬌都招架不住，卻到底不愿讓小姑娘失望，便抬頭看向天空。

    這時正巧有只山藍仙鹟飛過，在明珝身邊盤旋不肯離去。

    明珝伸出手來，讓山藍仙鹟停在她的手上，又去輕輕撫摸鳥兒的小腦袋，這才送戀戀不舍的小家伙離開。

    她雖沒有說話，可所有注意著這邊的人都能察覺到明珝心中的喜悅，心性單純的女娃更是不例外。

    女娃沉思半晌，很篤定的道：“meimei沒有不開心，可我覺得meimei在想什么！妍姬……你告訴jiejie你在想什么好不好嘛……”

    明珝朝著jiejie露出笑容來，輕聲道：“我……就是好奇?！?/br>
    她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烈山氏魁：“阿耶說山林中很危險，可我們今天走了很久，都很順利呢?！?/br>
    “是哦！”女娃拍拍手，求知欲十足的看向父親。

    烈山氏魁：……

    他也不知道啊。

    山林中很危險，無論是大型的野獸，還是小型的蛇蟲鼠蟻，甚至是不會動的花草樹木，都可能為人類帶來致命的傷害。

    但今日卻順利得過分了，山林仍舊生機勃勃，但遇見的都是些無害的兔子、小鳥等，竟沒有出現(xiàn)過一次危險，讓隊伍里的那么多優(yōu)秀的戰(zhàn)士毫無用武之地。

    此行前往鷹部落，烈山氏魁帶的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部落戰(zhàn)士，大家對一路的安逸未必沒有感應(yīng)，只因平安是好事才沒多說。

    此時被明珝點明，大家自然免不了要相互議論，也跟著轉(zhuǎn)移了女娃和烈山氏魁的注意力。

    明珝打了個呵欠，閉眼入睡，意識回到鳳凌宮中的本體里去了。

    鳳凰乃是百鳥之王，命令鳥族帶個消息、通知動物們繞道而行這種事不過是小事一樁罷了。

    “主上，去鷹部落查探消息的烏鴉們回來了?！逼角痃崎_宮殿大門進來。

    有契約在，明珝回來的瞬間他便能感應(yīng)到。

    “嗯，查到了什么？”因不打算停留太久，明珝依舊保持著鳳凰本體，抬起頭來問道。

    “以鷹部落為首，共十四個大部落、二十八個中型部落的首領(lǐng)已經(jīng)在鷹部落聚首，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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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種”魚

    平丘琰揉揉眉心思量該怎么來形容，“他們想認烈山氏魁做老大，但并非是讓部落并入姜部落，如今正在商議該怎么稱呼?！?/br>
    “已經(jīng)到這一步了么……”明珝垂眸，“如果順其自然的話，最后的稱呼應(yīng)該是帝?！?/br>
    “主上不喜歡？”

    明珝透過大開的門看向門外的梧桐樹：“帝，這個字代表的更多并非榮光與尊稱，而是主宰性質(zhì)的權(quán)欲。”

    一旦這種至高無上的權(quán)欲確立成型，階級劃分便將隨之而來，天下便不再是百姓的天下，而是一家的天下。

    平丘琰大約是這位面少有能理解明珝話中之意的。帝王在凡間常常一體，但修道者卻喜稱王而非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