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以也沒出去過，偌大的莊園足夠一只幼龍玩耍。

    空閑時候，?；催€用木頭與繩索做了一些爬架，擺在陽臺能曬到太陽的地方。

    待在莊園里的時間既平靜又漫長，卻也一晃就過了。

    希淮不太關心外界，他最惦記的，依然是雪以什么時候化形。

    等到雪以即將滿三歲之前，?；刺崆白屓速I來許多許多衣服，單獨塞滿了一整個衣柜。

    然而，不知是不是雪以的身體素質較弱，一直到三歲半都沒有任何化形的跡象。

    三年多的時間，也只讓小龍崽長高了一個指節(jié)，身后的龍翼變大了一些。

    ……

    過了四歲的生日，雪以還是沒有化形。

    這天下午，?；凑驹谝豢脴湎?。

    他朝上方伸出手，耐心哄道：“別怕，我接著你?！?/br>
    四年多時間，少年的身形拔高了一大截，五官漸漸褪去稚氣，已顯露出幾分將來的容姿。

    樹上，一只小龍崽正顫巍巍扒緊枝條，小心翼翼往下望。

    雪以有點害怕，不敢跳下去。

    小龍崽已經(jīng)四歲多了，龍翼逐漸成形，按理說早就能飛了。

    但平時?；刺珣T著，就拖到了現(xiàn)在。

    前些天艾爾發(fā)了話，讓雪以這個月必須學會飛行，否則將會受罰，?；匆膊荒苄颐?。

    ?；催@才狠了心，把雪以放到了高高的樹枝上，想用這種方式來加快進度。

    小龍崽委屈地“嗚嗚”兩聲，見?；礋o動于衷，一點也不打算把自己抱下去。

    于是雪以鼓起勇氣，閉著眼松開樹枝。

    小龍崽落下，雙翼本能般舒展揮動，在半空中停滯了兩秒，繼續(xù)往下掉。

    ?；醇皶r伸手接住，圍在小龍崽身側的魔氣做了緩沖。

    雪以跌進熟悉的懷抱，睜眼看了看，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這不就會了？”希淮安撫幾句，抱著小龍轉身回屋：“明天再來試一次?！?/br>
    第18章

    幾年過去，整座莊園沒有太大的變化。

    石墻邊的花叢一年四季都在開，南側有幾塊大石頭，堆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那是去年希淮為雪以做的，再灑上一些砂石模擬成洞xue，幼年小龍可以鉆進去玩。

    雪以很喜歡，但每次總是把身上弄得臟兮兮的，也會把?；吹囊路K。

    弄臟了就得洗澡，頻繁沾水就容易著涼，所以連續(xù)玩過幾天后，希淮半個月才允許雪以去一次。

    雪以最聽他的話，除了偶爾還是會挑食，和不想學飛行。

    反正?；醋吣亩紟е约?，進莊園以來幾乎寸步不離，有人抱著為什么要學飛？

    下午還有占星課，?；椿貢颗阒┮宰x了會兒書，準時去往鐘樓。

    艾爾早已坐在前方，一只機械鳥正落在他肩頭。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頭：“坐吧?！?/br>
    雪以從希淮懷里跳下，蹲在自己的位置上。

    艾爾隨口問道：“學飛行的進展如何？”

    小龍崽立刻扭頭看向希淮，后者回答：“很不錯，再給幾天時間就夠了?！?/br>
    聞言，雪以有些心虛。

    自己在樹上蹲了那么久，也就往下跳了一次，從希淮口中說出來，好像已經(jīng)要學會了似的。

    艾爾沒有多問，點頭：“好，開始吧?！?/br>
    他低頭展開星圖，看了四年多的星象如常出現(xiàn)。

    隨著長大幾歲，雪以的好動與頑皮少了一些，安安靜靜蹲在墊子上。

    星圖時不時投射放大，小龍崽看得很認真，一雙金瞳目不轉睛。

    因為還無法化形，和小龍崽的溝通上受限，也不知雪以真正看懂了多少。

    半個小時后，投射的星圖還在旋轉。

    雪以悄悄蹭到希淮身邊，抬爪搭在他手臂上。

    希淮不動聲色，將小龍崽抱過來，再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包小餅干。

    餅干是維王后做的，幾個月前副官來了一趟，送來一些零食和新做的小衣服。

    維王后提前問過了雪以現(xiàn)在的體型，也順便問了?；吹纳砀撸步o他挑了一些衣服。

    ?；匆徊⑹障拢惫賻退麕Щ亓艘痪洹爸x謝”。

    小龍崽熟練趴好，看著包裝慢慢被撕開，張口等待投喂。

    窗邊蹲著幾只機械鳥，這點小動靜躲不過艾爾的耳朵。

    他并不阻止，星象圖照常運轉。

    四年多以來，?；春脱┮缘南嗵幏绞綇奈锤淖冞^。

    小龍的外表幾乎沒有變化，始終十分依賴?；?，將他當作唯一的家長。

    而希淮與之前相比，是顯得更加穩(wěn)重內斂，只不過人前依舊冷淡，更是從不主動聯(lián)系宮殿的族人。

    但他進入莊園以來的表現(xiàn)與狀態(tài)，已讓希蒙亞十分滿意。

    決定把?；此蛠碇埃Ｃ蓙喤c艾爾聊過幾次，預想到了很多種情況。

    比如希淮能不能堅持半年以上，他什么時候會忍不住溜出莊園，或者和以前一樣打架惹事。

    或者他什么時候對小龍失去興趣，丟給別人照顧。

    還有雪以，逐漸長大的龍會明白自己與身邊其他人的不同，又是否會離開?；?。

    艾爾曾經(jīng)說過，他并不限制雪以的自由，如果雪以對所處的環(huán)境產(chǎn)生抵觸，希蒙亞也會重新安置他。

    但這么久以來，預想的狀況一件也沒有發(fā)生。

    難道，?；串斦娓男粤耍?/br>
    艾爾轉動星圖，重新查看?；吹男窍?。

    半晌后，他停下動作。

    看來……還是不能放松警惕。

    莊園里的生活日復一日、平淡乏味，看不到什么特殊的東西，也只有等?；椿厝ブ螅倭硇杏^察。

    上完占星課，臨走前雪以叼著一塊帶有包裝的餅干，小跑著上前。

    小龍崽將餅干放在艾爾的手邊，并用爪子往前推了推，確保艾爾知道這里有東西。

    艾爾微微側頭，拿起餅干溫和道：“謝謝。”

    雪以晃了晃尾巴尖，扭頭跑走。

    —

    夜里睡前，?；凑绽昧吮緯吭诖差^念給雪以聽。

    小龍崽趴在希淮腿上，打了個哈欠。

    三歲時，?；淳烷_始教雪以認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學了不少。

    但小龍依然是小龍，認了再多字，也無法說出口。

    懷里的雪以暈暈欲睡，希淮短暫走了神。

    這么久還沒有化形征兆，要不過幾天找個醫(yī)師過來，為雪以檢查身體。

    都城內的醫(yī)師，也不知道有沒有能看小龍的……

    等雪以睡熟，?；搓P了燈。

    他扶著懷里的小龍慢慢躺下，拉好被子。

    第二天，雪以要繼續(xù)學飛行。

    ?；匆琅f用昨天的方法，并把小龍崽放得更高了些。

    雪以從未到過這么高的地方，根本不敢往下看，前爪抱著樹枝緊閉雙眼。

    枝條不夠粗，小龍崽壓在上面搖搖欲墜。

    ?；丛谙路酱叽伲骸坝形以?，不會摔著的?！?/br>
    雪以知道他不會讓自己受傷，然而恐高不是一兩次就能克服的困難。

    小龍崽磨磨蹭蹭，好不容易睜開雙眼，往下方望的時候爪下一滑。

    雪以慌忙穩(wěn)住身體，樹枝終于不堪重負，“啪”一聲折斷。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以至于雪以太過緊張，身后的龍翼忘了展開，直直掉了下去。

    魔氣及時在半空中纏了上來，將小龍崽穩(wěn)穩(wěn)送進?；吹膽驯А?/br>
    察覺到雪以在微微發(fā)抖，?；春蠡谟中奶郏埥前矒幔骸八懔?，不想學就不學?！?/br>
    時間還多著，以后有的是機會。

    至于艾爾說的受罰，?；匆粋€人領雙份就行。

    小龍崽埋著腦袋“嗚嗚”，等緩過神來，仰頭望著高高的樹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