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午來的時候已經(jīng)做好心里準(zhǔn)備了，雖然他當(dāng)時的頭發(fā)不好看，但臉和身材都是能打的，換言之，除了發(fā)色，其他的應(yīng)該都是優(yōu)秀！

    所以才敢來找斐偌問當(dāng)時的情況，腦子里想得很美好，說不定斐偌還看過他帥氣的‘演唱會’呢！

    斐偌慢悠悠開口：“是我14歲那年，除夕夜里，外面飄著雪，在一個不知名的街頭，我們坐在一個椅子上?！?/br>
    季北午突然涌上來一股不好的預(yù)感，“你14歲的時候，我應(yīng)該是16歲……除夕夜……飄著雪……除夕夜?。。　?/br>
    他失聲道，雙眼瞪大，回憶起那年除夕發(fā)生的事。

    不會吧……不是吧……

    —

    他當(dāng)時被爺爺嫌棄，跟著他爸媽回了a城找姥爺，他姥爺打開門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嚇得心臟病差點犯了。

    緩了好一會兒，盯著他的腦袋，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染、染回去！”

    他姥爺年紀(jì)挺大，人處高位又保守，看見他這種奇奇怪怪的發(fā)色，聯(lián)想到過年會有多少人嘲笑他們家，下了死命令。

    他姥爺可是說一不二的人，可他當(dāng)時青春期，死犟，說什么都不愿意把那一頭綠毛給染回去，居然學(xué)了一回離家出走。

    走在路上的時候，回憶起一家人都不喜歡他的頭發(fā)，他哭得好傷心，正巧夜晚飄著雪，像極了電視劇里失魂落魄的男主。

    他中二病犯了，嚎的好大聲，只覺得人生太失意了，哭累了就隨意找了個椅子坐下。

    越想越傷心，邊哭邊說：“他們都不懂我啊——是愛情侮辱了綠色，啊——”

    “我要為綠色正名——我愛綠色——他們不懂藝術(shù)，這是藝術(shù)！”

    “嗚嗚嗚嗚啊——知己何尋啊——他們都不懂我！”

    看著這此情此景，腦子里適當(dāng)想起bgm：“雪花飄飄，北風(fēng)蕭蕭～”

    和他坐在一個椅子上的黑衣人，氣到手抖，冷漠地開口：“喂！”

    -

    季北午的笑容僵硬，如坐針氈、如履薄冰，抱著僥幸心理地問：“你當(dāng)時應(yīng)該只是路過吧？”

    斐偌看了季北午一眼，勾起唇角，“當(dāng)然不是——”眼神中帶著一絲看好戲的意味，“我就坐在你旁邊。”

    沒說假話，季北午現(xiàn)在想死，哦不，是替16歲的季北午和現(xiàn)在的季北午社死。

    “哈…哈，那還真是巧啊。”季北午的笑容扭曲，這一刻，他想起來了。

    —

    季北午屬實想不到他身邊居然還坐了一個小屁孩，穿著一身黑，戴著黑帽子黑口罩，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

    怪不得他當(dāng)時沒看見呢，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哭得太投入了。

    “干…干嘛？”季北午抽噎地問。

    “哭什么？除夕夜不是應(yīng)該高高興興嗎？”斐偌淡淡地說著。

    季北午想到這個就難受：“我被趕出來了，嗚嗚嗚啊——”

    “為什么？”

    季北午難過極了：“他們一點也不懂我……”

    斐偌看著他一頭毫無質(zhì)感的熒光綠，抽了抽嘴角：“真的很丑?！?/br>
    季北午一聽，眼淚瞬間涌了上來，嚎啕大哭：“你也不懂我———啊———”

    聲音太大，路過的人都奇怪地看過來，還有些人明目張膽地打量著他們。

    斐偌對這些視線很敏感，伸手壓低帽子，心中不自覺緊張起來，趕緊出聲：“別哭了！”

    季北午頓了頓，接著哭。

    哭得斐偌頭都大了，環(huán)境越來越緊張，斐偌的手心開始冒汗，呼吸不自覺重了一些，只好哄道：“好看，好看行了吧！”

    季北午止住哭，擦了擦眼淚：“真的嗎？你也覺得好看？”

    斐偌只想讓他趕緊閉嘴，敷衍道：“對對對?！?/br>
    誰知季北午居然就因為這句話停止了哭，擦掉眼淚，又擤了擤鼻涕，將紙團(tuán)丟進(jìn)垃圾桶里。

    “謝謝，我也覺得好看！”季北午笑了起來，兩只眼睛已經(jīng)腫到不行，但黑漆漆的眼珠子泛著光亮。

    只是聽見別人說他的頭發(fā)好看，他就被哄好了，前面的不開心一溜煙全忘了。

    這讓斐偌對他有了點興趣，便問：“你不覺得丟人嗎？當(dāng)然……我是說，在街頭大哭這件事，不是說你的頭發(fā)?！?/br>
    “這有什么可丟人的，每個人都有想哭的時候，今天正巧是我難過，明天又會是別人，哭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季北午抽噎著，聽見這句話反而不解。

    第54章

    直到周圍沒幾個視線后, 斐偌緊張的心情才緩和許多，整張臉掩藏在帽子和口罩之下，只露出眼中的一絲暗光：“是啊, 但又有幾個人能像你一樣坦誠，不過我看你都染這樣的發(fā)色了, 應(yīng)該也不會在意別人的視線?！?/br>
    季北午轉(zhuǎn)頭看著隔著兩個位置的黑衣人, “你好像很難過？”

    斐偌否認(rèn)道：“不難過。”

    天空中的雪越下越大，落在行人的肩上, 季北午注意到黑衣人的帽子上和肩背上落滿了雪花，而他旁邊的位置上也鋪滿了白色, 看樣子這個人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很長時間。

    他在騙人, 他也無處可去嗎？

    季北午收回視線，灑脫道：“不是我不在意別人的視線, 而是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的視線, 別人怎么看怎么想和我又沒有關(guān)系, 我難道還能憑幾句話就改變他對我的看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