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李貴前和李貴后慢慢下蹲，整頭豬慢慢浸入熱水中，李家金、李家銀拿起水瓢，一瓢一瓢熱水往豬身上淋。這就是燙豬毛了。

    男人在燙豬毛，趙氏又領(lǐng)著兒媳婦，往地上鋪那洗刷干凈的芭蕉葉，待豬毛燙好，李貴前等人便把那豬放到芭蕉葉上。

    燙完豬毛之后，就是刮豬毛，然后準(zhǔn)備開膛破肚分豬rou了。

    這時在一旁喝著酒的李生義發(fā)話了，“貴前，你帶賢東一下，他?老子自己?就不會殺豬，慫得狠，搞得自己?兒子一個?兩個?也不會?！?/br>
    能這樣罵李生禮的也只有李生義了。

    李小寒忽然醒悟到，為啥自己?祖父往年都?是出錢請人殺豬，不是請二伯祖父了。

    估計以往被二伯祖父罵過很多次，而且自己?爹他?們哪有貴前伯他?們默契啊，難到二伯祖父過去幫忙殺豬，還得把兒子孫子全帶過去，沒有這個?道理?。

    而且怪不得祖父怕二伯祖父，有一個?年年能殺豬的二哥常常罵你，估計當(dāng)?shù)艿芏?會慫。

    李小寒心內(nèi)偷偷笑，出于孝道名聲考慮，除非她祖父突然發(fā)瘋，不然他?全家都?奈不了祖父的何，不過有二伯祖父壓著祖父，又莫名的高興。

    李賢東被指派著跟李貴前學(xué)殺豬，高興得把棉服脫了，替了李貴后的位置。

    只見李貴前手執(zhí)殺豬刀，對準(zhǔn)豬頭前的那一個?出血口，說?道，“賢東，你看著啊，這個?位置，別碰到骨頭，到時候順著用力?割下去。你來，你來握刀感受一下。家金家銀你們這些小的也來?！?/br>
    于是李賢東帶著一眾侄子，個?個?伸手上去，感受這個?位置和力?道。感受完之后，李貴前接著，“力?要平穩(wěn)，要順，但不能太深，太深前邊容易被排骨卡刀，后面容易劃破內(nèi)臟?！?/br>
    李賢東和旁邊的一幫小輩李家金、李家銀一起聽得直點?頭，又是眾人一起上去輪換。

    就這樣輪著，終于把那豬rou破開，把骨頭起出來，把四個?腿砍下來，把各個?大?rou分塊。男人的活，已經(jīng)就干了大?半，女人們開始上場了。

    “小寒，荷花，你們兩跟著過來，來打?下手。”趙氏喊道。

    快要成為大?姑娘了，這腌rou炸rou囤rou過日子的功夫得學(xué)起來，不然以后過日子便難了。

    李小寒和李荷花顛顛的就過去了，而李貴前等人收拾起自己?來，畢竟沾上了許多水，又流了那些許汗，得去換套衣服。

    換完衣服出來，李貴前領(lǐng)著人走到李生義前面，“爹，你那酒給?我喝一口吧?！?/br>
    畢竟是殺了這么一頭大?家伙，還切完了，這心里那股勁頭過了，便有點?虛，最好能喝口酒壯壯膽。

    “太慫，一個?畜生，你怕個?啥?！崩钌x罵道，卻還是把手里的那碗酒遞過去，“少喝一點?，一口就成，這是小寒孝敬我的?！?/br>
    李貴前被說?得絲毫不惱，他?爹就是這樣的了，每年都?要來一回，他?皮粗rou厚不傷心。

    再說?，他?又不是專業(yè)殺豬的，敬著點?很正常。只是他?爹老了以后，可能真的要請專門的殺豬匠殺豬了。

    李貴前思索著，端起碗了的酒仰頭喝下去。

    “咳?！本鸵瘸鰜?。

    “咽下去。”李生義雙眼一瞪，怒喝一聲。積威之下，李貴前硬生生咽下去了，只是咽下去之后，繼續(xù)咳嗽不已，臉變得通紅。

    李貴后吸取了他?哥的教訓(xùn)，只喝了一小口，李家金、家銀、家財幾?個?，也是小小的喝了一小口，回過神來之后，紛紛心內(nèi)痛悔，怎么的只喝了那一點?，不夠過癮啊。

    只李賢東，對這酒早已了解，喝了一大?口。

    這下，連李生義都?瞪著他?了，怎么的，這酒不是你女兒泡的，你怎么不識趣點?，喝一小口，不，回家喝自己?的就成了，怎么還跟他?們搶。

    李賢東憨憨一笑，“這酒泡得少，小寒不讓我多喝?！?/br>
    李小寒：不，我只是怕你第一次喝，萬一腸胃不適應(yīng)，那就麻煩了。畢竟，這辣椒酒，有點?1 1>2 的威力?。

    李賢東的話音落下，眾人的心中升騰起一陣失望。泡得少啊，想來極珍貴，那就不好問著要了。

    早知道剛才就應(yīng)該多喝一點?的。

    于是轉(zhuǎn)頭眼巴巴看著李生義碗中剩下的那個?碗底。

    李生義不管子子孫孫的死活，抬頭把那碗底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后端著個?空碗，對著李賢東嚴(yán)肅的說?，“賢東啊，我得提醒你，你今年分家了，你是晚輩，你得過來給?我送年禮你知道不？可千萬別漏了。我不要其他?的，你給?我再來一壇子這個?酒?！?/br>
    “成，二伯?！崩钯t東應(yīng)的爽快。

    李生義聽后躺回自己?那竹凳子去，細(xì)細(xì)回味這酒的余威，果真是一陣陣的熱氣從內(nèi)往外冒啊。

    其余眾人，沒有誰有資格讓李賢東給?自己?送年禮，開不了口，只能無奈的去烤豬頭，破大?骨，砍松枝準(zhǔn)備到時熏rou。

    李小寒這邊，在趙氏的帶領(lǐng)下，熱火朝天?的準(zhǔn)備干起來了。

    “先?把豬肝、豬肺、豬心這些豬雜洗干凈切出來，現(xiàn)在煮湯，臨中午的時候，配上豬血腸、精瘦rou、各式配料，就是今天?中午的豬雜餐了?！?/br>
    “待到下午，男人們把豬頭起出來之后，豬頭骨和各式骨頭熬湯，那是晚上的骨頭餐。明白了不？”

    趙氏環(huán)視四周年輕的媳婦、小姑娘，教導(dǎo)道。

    李生義的媳婦、趙氏的婆母已經(jīng)過世，現(xiàn)在趙氏就是當(dāng)家主?母，教導(dǎo)其他?人就是她的責(zé)任。

    周圍所有人，包括一旁明著來偷師的王氏，都?受教點?頭。

    趙氏看每個?人都?點?頭了，便開始分派任務(wù)，剁生姜、蒜頭、準(zhǔn)備青鹽各種配料的，洗豬雜的，切rou片的，切板油的，洗腸衣的、燒熱鍋的……

    人多干活快，李小寒和李荷花只被派到打?下手的活，就是跟著趙氏旁邊查漏補缺，隨時候補。

    很快，各式東西很快洗干凈備齊了，熱騰騰的水燒開了，生姜被扔進(jìn)去，豬肝、豬肺、豬心切片扔進(jìn)去，豬血腸整條扔進(jìn)去又撈出來切片。

    中午餐可以吃了。

    人多，天?冷，干脆不裝盆上桌，一人一個?陶碗，一張小竹凳，湊在大?鍋邊圍成一圈便開始直接吃。

    李小寒原以為這許多邊角料煮的豬雜湯會味道很復(fù)雜，但是，完全沒有，就一個?詞，鮮甜。

    喝一口湯，純糧食喂得土豬現(xiàn)煮出來，獨屬于rou的那種鮮甜，充斥整個?口腔，李小寒看見趙氏甚至只放了一點?生姜，所以這完全是豬rou的原汁原味。

    那種鮮與甜，輕易的就滑下了喉嚨，進(jìn)入了胃里，帶著一點?點?余味，不濃，卻讓人流連忘返。

    李小寒趕緊再喝一口。

    真好喝啊。

    再夾一口rou，恰好夾到了豬肺，豬肺滑溜軟嫩，豬肺管帶著一點?點?韌和脆，咬著咯吱響。李小寒使勁咬，嘿嘿。

    忽然有一種小孩子的趣味。

    “娘，我也要吃豬肺。”豆哥兒端著碗在旁邊一邊轉(zhuǎn)一邊吃，人小耳靈，覺得新來的小寒咕咕玩得好開心啊，他?也想要。

    “莫要挑食搗亂，都?好吃，趕緊吃了?！瘪R氏斥道，卻仔細(xì)從自己?碗里撈了一下，撈起一塊豬肺，放到豆哥兒碗里。

    嘿嘿，豆哥兒一張黑黝黝的小臉嘿嘿笑，學(xué)著李小寒樣咬得咯吱響。

    “豆哥兒，到爹這里來。”豆哥兒他?爹李家金喊道。

    豆哥兒捧著他?的碗咻的跑到他?爹身邊，果然李家金也從自己?碗里挑出來兩塊豬肺給?豆哥兒，還叮囑了一句，“莫摔了，吃吧?！?/br>
    “嗯。爹。

    豆哥兒應(yīng)得爽快，小孩子坐不住，滿場跑，瓜哥兒見豆哥兒吃的怪趣，便也嚷嚷著也要吃，于是韓氏和李家銀也開始從自己?碗里撈豬肺。

    把李小寒尷尬得，只低頭猛吃。

    這些小插曲，李貴前這一輩是不管的，各人的孩子自己?管。

    只不過，李小寒發(fā)現(xiàn)，接下來，所有的大?人喝湯吃rou，都?有點?避開了豬肺。剩下那大?鍋里，豬肺明顯比其他?多。

    只趙氏，給?李小寒撈的時候，一點?不挑，這豬肺的含量就明顯高了。

    自己?這是跟豆哥兒瓜哥兒一樣的待遇了？李小寒赫然，可是自己?也想吃吃豬肝、豬心……各種都?想試一試啊。

    算了，豬肺也挺好吃的，李小寒咬得咯吱響。

    吃完中午餐，便開始下午的各式各樣的腌rou炸rou了。

    豬板油切成麻將?大?小，然后放入鍋中炸豬油。

    油香漸濃，那鍋里的豬板油逐漸開始卷縮、顏色開始變得金黃，出油也越來越多。

    終于熬好了，趙氏揮著勺子，小心的把豬油撈出來，剩到壇子里，最后加一把鹽保存。

    鍋里的豬rou渣被盛起來放好，這些油渣配蔬菜，平日里也算大?菜呢。

    豆哥兒和瓜哥兒一人分了一小碗豬油渣，被指揮著離開了油鍋附近，萬一被濺到燙到可不是鬧著玩的。另盛了一大?碗，廚房里人人都?試了一下，最后剩下一半端出去給?外邊忙活的男人。

    這一鍋豬油熬好，還有第二鍋。第二鍋卻不撈起油，只撈起rou渣，然后趁鍋里油熱，開始炸豬皮。

    早上被切成巴掌大?小煮熟透的豬皮，被瀝干了水份，放到油鍋里一點?點?小火油炸，炸得逐漸膨脹起來，變得蓬松雪白。

    有點?像蝦皮薯條一樣，炸完后，豆哥兒和瓜哥兒又端著碗過來了?？磥硎且恢倍⒅鴱N房的呀。

    按慣例，出來的成品大?家各掰了一小塊試一試。

    嘿，韌版炸蝦片。

    炸完皮泡，開始炸油底rou。上好的豬rou被切成拳頭大?小，抹上鹽分，然后放到油鍋里炸，炸到表皮rou色金黃，盛到罐子里，用油覆蓋住。這便是油底rou，只要油完全覆蓋rou，可以吃一年不壞。

    炸完油底rou之后，動?用油鍋的地方?便少了，開始點?松枝、杜仲葉薰制臘rou、臘排骨等等。

    全家人忙活了一整天?，才把這工作忙活了大?半，又到了晚上的骨頭餐時間。

    如?果說?中午的豬雜餐是一個?鮮甜，那晚上的骨頭餐便是一個?濃香。

    豬頭骨、扇骨等被砍碎，放到鍋里熬煮，加上香蘑等配料，那叫一個?濃香撲鼻。

    吃完晚餐，李小寒一家三口踏著月光星光回家。

    “爹，娘，二伯祖父家的殺豬宴可真熱鬧啊?！崩钚『滩蛔「袊@到。

    “可不是?！崩钯t東和王氏點?頭贊同到。今日可真是吃了好吃的，又漲了見識。

    相比之下，如?今想起在老宅的年豬宴，便覺著少了一點?什么味道。

    仔細(xì)一想，是少了人味，少了家味。

    從李生義家開始，村里便有許多人家開始?xì)⒛曦i，李小寒一開始帶著興趣參觀了好幾?家，后來發(fā)現(xiàn)大?家都?有點?敬著自己?，便有點?不太想去了。

    不過年豬宴席真的是好玩好吃，各家都?有自己?的味道。李小寒沒去之后，李賢東倒時常去，李小寒有理?由懷疑他?爹也想明年整一頭豬過年。

    殺年豬，李小寒家便時常有豬rou吃，畢竟不是所有人家，都?像李生義家一樣，闊氣到一整豬自己?吃。

    出去吃年豬宴的李賢東便時常提著豬rou回來，這讓他?在村里更受歡迎了，畢竟這在村里是一個?大?客戶啊。

    吃得油水足了，休息的好了，加上又是猛生猛漲的年紀(jì)，李小寒夜里都?覺得骨頭生長痛。

    前兩天?在門檻上比劃身高，發(fā)現(xiàn)自己?比幾?個?月前標(biāo)記處長高了約莫一寸，現(xiàn)在的身高，估摸著有差不多一米五五了。

    十二月十四，時至小寒。

    是李小寒的這輩子的生辰，也是上輩子的生日。

    早上天?氣還很好，天?高云淡，前幾?日連綿不絕的雪，今日開始大?放晴，甚至連太陽都?少有的出來了。

    一大?早起床，王氏便給?李小寒做了長壽面，濃香的豬骨湯做底，微黃的手搟面做得極細(xì)，連綿不斷，上面專門臥了兩個?雞蛋，按照李小寒的口味，雞蛋一咬開蛋黃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