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許是心?里有事，惦記著?那?堂屋里的酒瓶子，李小寒早早的醒來了。

    結(jié)果，等她洗漱完，從后院出來，發(fā)現(xiàn)堂屋里，張大夫和老鐘叔已經(jīng)?把那?酒瓶子取出來，草木灰都攤開翻來拂去的看過了。

    想來這兩位比她更?心?急知?道結(jié)果。

    “你醒了，來，看一看?！睆埓蠓蚵犚娔_步聲?，轉(zhuǎn)過頭向李小寒招手說?。

    “怎么樣？”李小寒快步上前問道，看向那?小簸箕的草木灰。

    咦，沒有那?么干爽了，這情況不好啊。

    “有點(diǎn)潤，想來還是浸進(jìn)了些許水?！睆埓蠓蛐χ?解釋道，顯然已經(jīng)?想到了解決方法，“不過那?酒壇子，聽完放久了酒也會(huì)變少。沒關(guān)系，我知?道有那?更?好的陶瓷瓶子，到時(shí)候我讓人?去定制一批便是了。”

    “那?也成?！?/br>
    李小寒用?指尖將簸箕里的草木灰細(xì)細(xì)捻過一遍，雖然有點(diǎn)板結(jié)，但是不多，想來這個(gè)普通的酒壇子，即使沁水，也不是很嚴(yán)重。這個(gè)朝代?的制陶技術(shù)還是很過關(guān)的。

    再看看用?細(xì)棉布包著?的生石灰，嗯生石灰也變硬了，顯然遇水發(fā)生了反應(yīng)，“到時(shí)候這生石灰在瓶子里放多幾包?！?/br>
    “對(duì)?！?/br>
    看過草木灰，吃過早飯，李家大門被敲響了。

    是李蘭花過來剝蒜頭了，還剛剛好在門口?遇見了李荷花。

    “你來做什么？”李荷花警惕的問。怎么的師父剛剛回來，李蘭花又來了，這次她可不會(huì)再心?軟，師父是她的，誰都不能搶走。

    李蘭花看見李荷花，微微尷尬，如今她也知?道，自己先前做的事有點(diǎn)不厚道了。

    只是，如果要讓她就這樣退開去，她也是不愿意的，畢竟，難得小寒姐讓她做了事情。

    于?是，李荷花像見鬼了一眼，往日里多有偽裝和驕傲的李蘭花，深深的向自己鞠了一躬，道歉道，“荷花姐，先前對(duì)不起了。我來找小寒姐，小寒姐找我剝蒜頭?！?/br>
    李荷花先驚了一下，然后回過神來，眼里帶著?深深的疑惑，“師父還要找你？”

    至于?剝蒜頭，師父自然是有師父的用?處，別說?剝蒜頭，就是生吃蒜頭，只要師父說?，不管她李荷花，還是其他人?，大把人?閉著?眼睛愿意做。

    李蘭花只笑笑，她也不知?道李小寒的用?意，總之，肯定是對(duì)她好就是了。

    兩人?一起進(jìn)了門，李小寒看到了，說?道，“呀，剛剛好，你們一起來了。來吧，一起來剝蒜頭。”

    等到時(shí)張大夫的定制瓶子到了，還可以一起試試這大蒜素的保存。大蒜素不穩(wěn)定，雖然有酒精提取法可以盡量穩(wěn)定大蒜素，提升其中的大蒜素含量，但是并不能解決大蒜素溶于?水的問題，如果可以同樣密封保存，估計(jì)大蒜素能保存的時(shí)間也能久一點(diǎn)。

    條件艱難，能多做一點(diǎn)就多做一點(diǎn)吧。

    這邊前院三姑娘在剝大蒜，后面王氏和李賢東憂心?忡忡的在說?話，“娃她爹，明日便是咱們小寒的及笄日了，這如何是好？”

    雖然先帝有遺旨說?不必為他停下來守孝，一切如常，但是那?是因?yàn)閼?zhàn)事緊張之故，更?顯得先帝仁德。如今，定城雖然沒有大肆守孝，但即使是在平山村這個(gè)小小村落，那?也是沒有鮮色，人?人?帶麻的。

    至于?酒席喜宴什么的，那?都是提也沒有人?提的了。

    因此，李小寒的及笄宴，眼看是辦不成了。

    只是，人?生只有一回的及笄宴啊，她的姑娘長得這么好，這么大了，結(jié)果偏偏撞上這時(shí)候。

    王氏現(xiàn)在只心?痛自家姑娘。

    “唉?！崩钯t東也是愁眉不展，低頭看地半晌，然后才?說?道，“明日，你給小寒好好煮幾個(gè)雞蛋，再給小寒在房里挑幾個(gè)鮮亮的簪子帶，咱們偷偷的慶祝一場。”

    “不若，咱們?cè)偻七t幾天？”王氏還是不甘心?，守孝總有守完的時(shí)候。

    “不成的。咱們小寒現(xiàn)在是官了。做官的，比咱們平民講究，她得守的時(shí)間長?！崩钯t東咬牙道，“不能因?yàn)檫@個(gè)，留了把柄?！?/br>
    李賢東好歹也去了府城，漸漸見識(shí)了。

    “小寒這么艱難在做了官，我看著?，她以后還能往上走一走，不能因此耽擱了?！?/br>
    “成，聽你的?！蓖跏舷胂肽?錦繡華章的官服，覺得心?里的不甘心?也少了一點(diǎn)。

    這世間，每個(gè)女子都有及笄日，但是只有她姑娘一個(gè)女官。

    有所得，便有所失。

    第154章

    十二月十四, 小寒日，平山村。

    天色將亮未亮，房間里火墻燒的溫度剛剛好, 李小寒半夢(mèng)半醒間聽見王氏在叫自己。

    “小寒, 起來了沒有？”

    不是夢(mèng), 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娘，我?醒了, 你進(jìn)來吧。”李小寒抹一把臉，說道?。

    吱呀一聲響，王氏端著一個(gè)?木托，托上幾?個(gè)?木盒子，迅速的推門進(jìn)來，然后很快的合上了門, 將冷意關(guān)在門外。

    輕輕將木托放下, 王氏伸手摸摸李小寒散在枕巾上的頭發(fā)?, 輕聲說道?, “大姑娘了，今日是你的好日子, 先穿好衣服吧。你爹等會(huì)進(jìn)來?！?/br>
    女兒如今也大了, 女大避父, 李賢東如今已經(jīng)不會(huì)輕易進(jìn)李小寒房間。

    “好?！崩钚『f道?, 先前天天做衣服呢, 她自然不會(huì)忘記, 今日是她的及笄日。

    只是如今先帝剛剛駕崩, 民間哀痛, 她又是官身，自然也沒有辦法大肆慶祝。做好的衣服過于華美, 今日肯定?也是穿不出去的了。

    “穿你的新衣服，好日子總得穿一穿新衣服，以后才一直有新衣服穿。就在房間里，咱們?三?人，沒關(guān)系的?！蓖跏宵c(diǎn)?亮了桌子上的蠟燭，低聲說道?。

    李小寒想了想，也成，雖然說她對(duì)?于及笄日沒有太?大的執(zhí)念，但是看來王氏和李賢東肯定?是很遺憾的，不過是在自己房間內(nèi)穿一穿新衣，這也沒有啥。

    新的衣服很快換好了，府城里成衣鋪?zhàn)佣?制的最好衣裳，淺粉紅的綢緞暗紋長衫長裙，外罩真紅百花纏枝刺繡，外圍一圈雪白的兔毛，團(tuán)團(tuán)兜住了臉，既顯華貴，又帶著少女初長成的嬌俏。

    “坐過來炕邊，娘給你梳一梳頭?！蓖跏险f道?。

    李小寒順著坐到炕邊，王氏從木托上拿出一把精美的木梳，輕輕幫李小寒把頭發(fā)?梳順。

    經(jīng)過兩年多的調(diào)養(yǎng)，如今李小寒的頭發(fā)?那是又黑又順，十分健康美麗。

    王氏一下一下梳著頭發(fā)?，心里十分驕傲，時(shí)人以黑發(fā)?雪膚為美，她女兒算不得最白，但氣色紅潤，這一頭烏發(fā)?，那是真的柔順烏黑至極，無人能及。

    把頭發(fā)?梳好了，王氏又靈巧的盤起頭發(fā)?來，顯然是早有練過的，王氏做的極順，不一會(huì)兒，已經(jīng)盤了一個(gè)?精美的發(fā)?髻。

    然后才打開木托上的盒子，霎時(shí)間金光閃閃，燭光映襯，差點(diǎn)?閃耀人眼。按照王氏和李賢東的審美，那自然是黃金最貴，挑心鏤空華美大氣，兩邊掩鬢精巧輕盈，蝶形小簪展翅欲飛，一整套帶下來之后，王氏細(xì)細(xì)看過，滿意笑說，“我?家小寒，果然是這附近方圓十鄉(xiāng)八里最俊的了?！?/br>
    說罷拿過銅鏡給李小寒細(xì)看，李小寒端詳了一下，裝扮過之后，里面的少女的確是比平日好看好幾?分。沒有幾?個(gè)?女人不喜歡華衣美服珠寶首飾，李小寒站起來左照照右看看，對(duì)?自己這個(gè)?長成這個(gè)?樣子十分滿意。

    不愧是她精心保養(yǎng)的身體，健康又美麗。

    “娃她爹，你進(jìn)來吧?！蓖跏弦娎钚『畔络R子，這才對(duì)?著門外說道?。

    “哎。”門外傳來一聲低低的回應(yīng)，李賢東也拿著一個(gè)?木托進(jìn)來了，不同的是木托粗糙許多，上面也不是木盒子，而是一個(gè)?稻草編成的圍兜子，裹著一個(gè)?熱氣騰騰的小鍋，這是農(nóng)家冬日常用的裝備了，可以讓飯食一直保持熱氣。

    “爹，我?這樣好看不？”李小寒轉(zhuǎn)了一圈，笑著說道?。

    往日沉默老實(shí)寡言的李賢東，笑開了顏，“好看。”

    想了想，又補(bǔ)充了一句，“長成大姑娘了?！?/br>
    “爹，娘，我?再大都?是你們?的女兒。”

    “嗯，一輩子都?是我?們?的女兒?！?/br>
    氣氛讓人忍不住眼眶微微濕潤，李小寒眨眨眼，轉(zhuǎn)移話題說，“爹，你拿的是什么嗎？”

    “到時(shí)辰了沒？”王氏問道?。

    “我?看著，差不多就是這個(gè)?時(shí)候了?！崩钯t東答道?。

    “那就吃飯吧。”王氏揭開那小鍋?zhàn)?，里面竟然是一份雞蛋豆腐香蘑面條，熱氣蒸騰，香氣撲鼻，看起來就十分美味。

    李小寒坐到桌子前，先用青鹽水漱了口，然后接過王氏遞過來的筷子，“娘，我?是早上這個(gè)?時(shí)辰生的？”

    剛剛王氏問時(shí)辰，她就猜是這樣子的。

    “是呀。我?那時(shí)候生你，剛剛生完，聽見咱們?家好大一聲雞啼?！蓖跏险f道?。

    “對(duì)?，那時(shí)候生完你，我?剛給你娘煮一碗雞蛋，天邊那太?陽就跳出來了。”李賢東說道?。

    “是極好的兆頭?！蓖跏险f道?，“老人說了，這是很有福氣的?！?/br>
    “可不是，不然我?現(xiàn)?在能這樣?！崩钚『贿叧悦鏃l，一邊瘋狂點(diǎn)?頭贊同。

    看來，不止皇帝喜歡給自己搞個(gè)?非凡的出身，比如出生時(shí)仙樂繞梁，白鶴停留什么的，連她爹娘也喜歡這個(gè)?，只不過見識(shí)有限，只能從身邊取材，公雞打鳴天亮日出什么的，過分接地氣了一點(diǎn)?。

    這邊想著，李小寒又微微感到一陣暖意，嗦了一大口面條，真好吃。

    就在這時(shí)，旁邊李貴后家，好大一聲公雞鳴叫，喔喔喔！

    然后，窗前好像跳了一跳，明黃的光芒，隱隱透過窗戶照射進(jìn)來。天亮了！

    “就是這樣！”王氏和李賢東雙雙說道?。

    嚇了李小寒一跳，差點(diǎn)?以為自己真的是身有異像，隔了一會(huì)才笑了出來，不過是平常的一日開始。

    自己的命運(yùn)，要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對(duì)?。

    認(rèn)真仔細(xì)吃完最后一根面條，把湯底也喝了，剛剛好，八分飽。王氏和李賢東果然是十分了解她的飯量的。

    吃過飯食，李賢東便收起碗筷退了出去，王氏幫李小寒把頭上的簪環(huán)都?卸了下來，再換回樸素的衣裳。

    一時(shí)間落差蠻大，王氏還?是意難平，“可惜你當(dāng)官，不然咱們?過幾?日辦及笄宴也成。如今這么好看，也只能自己在房間里穿一穿了?！?/br>
    “娘，沒有關(guān)系，我?還?是最喜歡我?那身官衣。”李小寒笑道?。

    權(quán)勢和財(cái)富，才是女人最華美的裝點(diǎn)?。

    王氏笑了笑，平了。

    換回衣服，打開了房門，空氣中凜冽的寒意讓人清醒。

    新的一天開始了，大家開始忙碌了起來。

    只是沒過多久，李家后院的院門便被敲響了，“王妹子，小寒，醒了不？我?進(jìn)來了?！?/br>
    是族長夫人的聲音，李小寒放下手中的活計(jì)，跑去開門。王氏在忙著喂李小霜早飯呢，冬日里，不敢讓她自己吃得滿身都?是，換衣服小孩子容易著涼，大人洗衣服也麻煩。

    “伯娘，你這么早過來了?！崩钚『Σ[瞇道?。

    族長夫人認(rèn)真看看李小寒，本想摸摸頭，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李小寒已經(jīng)長得比她高了，只能改為拍拍手，笑道?，“大姑娘了，長得真高。我?來串串門子，你帶我?去找找你娘?！?/br>
    “哎?！崩钚『Φ?，把族長夫人領(lǐng)進(jìn)去，“娘，伯娘來了。”

    王氏給李小霜喂完最后一口，順手給李小霜擦了擦嘴巴，指著炕邊說道?，“去玩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