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鴻啞然，晉王算不得實(shí)權(quán)王爺，只是?對比宗親要有?那么一點(diǎn)兒權(quán)力而已，但也沒有?到能夠讓人不顧一切去巴結(jié)的程度，畢竟朝廷大?權(quán)掌握在?士族門閥手上。

    “那你呢？”駱喬對駱鳴珺的愛戀?zèng)]太多?興趣，倒是?對駱鳴雁的很?感興趣，大?膽問：“你傾慕哪家的公子？”

    駱鳴雁：……

    駱鳴雁：！?。?/br>
    駱鳴雁：“啊啊啊，你胡說八道些什么??！”

    駱喬被駱鳴雁的閉眼王八拳狂拍，連忙從繡墩上起身躲開。

    并非常不解：“問一下怎么啦，你上次不還?跟我說，你以后被夫婿欺負(fù)了?，要我去暴打你夫婿?！?/br>
    所以，駱鳴雁傾慕哪家公子這很?重要，這關(guān)?系到以后駱喬要打誰，怎么打，打到何種程度。

    “啊啊啊啊啊，你閉嘴！”駱鳴雁羞得臉通紅。

    然而駱喬還?有?更大?膽的發(fā)言：“我記得大?伯母很?看好席大?公子，你呢？”

    駱鳴雁要去掐駱喬。

    姚瑩不覺得不該在?兒女?面前談?dòng)H事，畢竟是?女?兒要托付終生的人，總該叫女?兒也知道她要嫁的是?個(gè)什么人，因?此她從不避諱跟駱鳴雁說起她看好的各家公子。

    既然駱喬話都帶到這份上了?，姚瑩也就順勢問林楚鴻：“你之前見過席大?公子一面，你覺得怎么樣？”

    “我也就只見過一面，模樣是?極好的，看起來也溫文有?禮，其他的我知道的怕還?沒你多?。”林楚鴻實(shí)話實(shí)說，笑著道：“你要是?問兗州的席二公子，我倒是?能給你多?說些?！?/br>
    “我知道。”駱喬再一次躲過駱鳴雁的魔爪，強(qiáng)勢加入話題討論，“我跟著席大?父一塊兒烤羊，席大?公子也在??！?/br>
    姚瑩很?感興趣她一個(gè)總角女?娃能知道些什么，便道：“那你跟大?伯母說說，席大?公子怎么樣?！?/br>
    “他不行?！瘪槅虜蒯斀罔F。

    姚瑩臉上的笑容一僵。

    “席大?父叫他畫先頭?江都督守南浦的輿圖，他畫錯(cuò)了?還?不知道自?己哪里錯(cuò)，這太不行了?。”駱喬很?沉重地?fù)u頭?，“這要是?叫他去打仗，敵人一招聲東擊西，他不就懵了?，這不得打敗仗？”

    “……”原來是?這個(gè)不行，還?好，還?好。

    姚瑩松了?一口氣。

    然后她女?兒又給她添堵，駱鳴雁道：“那的確是?不行，太不行了??！?/br>
    “是?吧?！瘪槅痰昧?響應(yīng)，來勁兒了?，叫含光拿紙筆來，給駱鳴雁講江公武南浦甕中捉薛肇。

    駱鳴雁聽到一半覺得頭?都大?了?，直囔囔聽不懂，不肯再聽。

    那駱喬正在?興頭?上，必須要說完才爽快，她強(qiáng)迫駱鳴雁要聽完，還?給出一個(gè)“萬一你以后嫁了?個(gè)武將?，他要跟你說，你不聽，他豈不是?很?失落，很?影響你們夫妻感情”的理由。

    “我不喜歡武將?，我喜歡斯文書生?！瘪橒Q雁被逼急了?，脫口而出。

    斯文書生？！

    駱喬和一旁磨墨裁紙的含光宵練同時(shí)挺直了?，目光灼灼，三雙眼睛一齊看駱鳴雁，把她看得渾身發(fā)毛。

    “你也喜歡看士族貴女?與貧窮書生的話本？”

    那她們回兗州的話本生意豈不是?會(huì)很?好，大?賺特賺，銀子堆積成山什么的，都是?美好的未來，嘿嘿嘿。

    駱鳴雁驚覺失言，咬了?咬嘴唇，見母親也看過來了?，忙拉著駱喬，作勉為其難狀：“好啦好啦，你快點(diǎn)兒給我講甕中捉薛肇吧?！?/br>
    聽眾又回來了?，駱喬也就先放下什么話本賺錢，把甕中捉薛肇給講完，末了?還?問一句：“你說，這樣輿圖都能畫錯(cuò)，席大?公子是?不是?不行？”

    駱鳴雁斬釘截鐵：“對，他不行?！?/br>
    駱喬大?滿足。

    -

    “阿嚏——”

    席瞮正在?謄抄要發(fā)往各州的邸報(bào)封入卷庫，一個(gè)噴嚏打出，謄了?一半的邸報(bào)被畫了?一條粗黑線，廢了?。

    “席舍人害了?風(fēng)寒嗎？”整理卷宗的書令史關(guān)?切問道：“我給席舍人熬點(diǎn)姜湯來？”

    “不必，我沒害風(fēng)寒?！毕u揉了?揉鼻子，“多?謝，姜湯就不用了??！?/br>
    書令史說了?句沒害風(fēng)寒就好，繼續(xù)低頭?整理卷宗。

    “席始旦可沒那么弱不禁風(fēng)?！弊?席瞮對面案桌，也在?謄抄邸報(bào)的謝襄笑道：“別人冬天裹得像頭?熊，席始旦還?是?渾身飄逸，難怪迷倒全建康的少女?。”

    “謝君謨，你五十步笑百步，少來取笑我。”席瞮笑罵道：“前些日子是?誰作狂士，著了?涼，灌了?五天的湯藥?！?/br>
    “席始旦，罵人不揭短，朋友還?能做。”謝襄沒好氣兒地瞪眼。

    “在?下錯(cuò)了?，給謝舍人賠罪?！毕u奉手求饒。

    謝襄道：“那就罰你下值了?請客吃酒，再叫上君山和振公他們?！?/br>
    席瞮道：“遵命?！?/br>
    兩人相視一笑，加快了?手上的動(dòng)作，早些下值，早些去吃酒。

    然而沒到下值的時(shí)候，明德宮來人召席瞮前去。

    明德宮是?太子居所，在?建康宮的東邊，也喚作東宮。

    “不知太子宣召，所為何事？”席瞮問來傳召的東宮快行。

    “太子的事，哪是?小的能知道的。”快行道：“不過小的瞧太子殿下心情不錯(cuò)，晉王世子也在?，想來不會(huì)是?什么壞事。席舍人，快些跟小的過去吧，別叫太子殿下等久了??！?/br>
    席瞮與謝襄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不小的疑惑。

    太子自?打參政以來，對席家的忌諱是?相當(dāng)明顯?；蛘咴撜f，他對每一個(gè)掌權(quán)的士族門閥都忌諱甚深。

    突然召席瞮去明德宮覲見，且晉王世子也在?，實(shí)在?想不出太子能是?為了?何事。

    再說，荊州南浦一戰(zhàn)謊報(bào)軍情軍功之事，太子在?其中參與不淺，各家都在?為此事博弈，一個(gè)不慎，朝堂上多?年的平衡就會(huì)被打破，屆時(shí)將?波瀾再起。

    太子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召席瞮前往東宮，實(shí)在?是?太微妙了?。

    “我去去就來?！毕u對謝襄道：“吃酒的事你先安排著?！?/br>
    謝襄點(diǎn)頭?：“行，我等你?！?/br>
    席瞮跟著快行去了?明德宮，在?正殿明德殿里拜見了?太子聞端。

    “席卿來了?，坐?！甭劧酥噶?指右手邊的椅子，道：“孤近日得了?一幅畫，都說哲堂弟與席卿對書畫一途頗有?見地，今日請你們二人來不為其他，只為幫孤瞧瞧這幅畫?！?/br>
    席瞮和聞明哲互相看著對方?，兩人眼中都藏著深深的不解。

    太子這是?唱的哪出？

    等畫拿出來，兩人一看，更迷惑了?。

    就很?普通的一幅畫，筆觸凌亂如小兒之作，哪里值得太子特意召他們來品鑒？

    第28章

    門閥士族起自漢代。

    選官制度給了士族興起的政治基礎(chǔ), 土地兼并給了?經(jīng)濟(jì)基礎(chǔ)，再加把控學(xué)術(shù)、壟斷文化諸如此類，門閥士族的權(quán)力?一步一步擴(kuò)大, 到漢末已經(jīng)達(dá)到能夠制衡皇權(quán)的地步。

    后中原大地戰(zhàn)亂兩百多年, 門閥士族有的興起有的衰弱，但始終占據(jù)著廣大的政治舞臺(tái)。

    尤其是在南方, 政權(quán)的頻繁更迭使得脆弱的皇權(quán)與龐大的門閥互相妥協(xié), 共同抵御北邊蠻人政權(quán)的侵陷。

    天?降猛男聞信出身寒微, 是靠實(shí)打?qū)嵉膽?zhàn)功一步步走到開國武帝，他看?得清門閥的強(qiáng)盛而導(dǎo)致的種種民間疾苦。

    他想終結(jié)門閥專政，打造“寒士掌機(jī)要”的朝政, 為?此他做了?很多努力?——整頓吏治, 抑制兼并，重用寒士, 振興文教?等等。

    封的四?個(gè)世襲罔替的國公都是跟著他打天?下的寒士，為?的是打破建康京被門閥壟斷的局面。

    還是那句話, 聞信死?得太早了?，若能?再給他二十年，天?下大一統(tǒng), 寒士俱歡顏, 說不定真能?實(shí)現(xiàn)。

    他那個(gè)敗家?子繼任者是士族一同拱上去的, 敗家?子倒是很認(rèn)同老爹的治國理念，可光認(rèn)同有個(gè)屁用，干的那些是人事？

    大好的地盤拱手讓人, 士族不能?忍, 又支持他的兄弟把他干掉。

    那之?后，宋國的皇權(quán)跟士族進(jìn)入了?一個(gè)微妙的平衡。

    當(dāng)年的武帝想不到自己的繼任者是個(gè)敗家?子, 也想不到他為?了?打破門閥壟斷封的四?位國公，也是一代不如一代。

    到如今，景、武、成、平四?位國公，景國公因敗家?子亂政死?絕，武國公這一代的今年才三歲，成國公就不提了?，就一個(gè)平國公勉強(qiáng)支撐住了?。

    平國公姚奎，知天?命之?年才升到第四?品吏部侍郎，能?不能?升到三品，還得看?機(jī)遇，但就現(xiàn)下的狀況來看?，很難。

    到頭來，朝中依舊是門閥士族把持，太子聞端有心提拔寒士也苦于沒有門路。

    是的，堂堂一國太子想要提拔幾個(gè)人，也沒有辦法。

    “父親，積中這次磨勘還是不行?！逼絿铮﹁皆跁?房里找到姚奎，搖頭：“拖了?兩個(gè)月，還是不行?！?/br>
    姚奎嘆了?口氣：“早料到了?，若是能?行，也不會(huì)一拖兩個(gè)月?！?/br>
    姚杞狠狠握拳捶桌，憤慨道：“這些混賬東西，吃酒收禮的時(shí)候說得多好聽，過后就翻臉不認(rèn)人。積中品評怎么?說也是上下，不說選官七品，至少也不能?是九品！我想著兩年了?，怎么?也該動(dòng)一動(dòng)，居然?……這些混賬！”

    姚言感?嘆道：“這么?看?，還是駱季平命好，年紀(jì)輕輕就是四?品，還封了?爵位?！?/br>
    他話音還沒落，就惹來姚奎的怒視，最后一個(gè)字都是含在嗓子眼里出來的。

    “大伯父，怎么?了?？”姚言小心翼翼問。

    “駱季平的四?品，那是拿命換來的！你以為?打仗是兒戲嗎？”姚奎生氣，也有失望，“你要是覺得駱季平命好，這樣的命給你，你要不要？！”

    姚言認(rèn)錯(cuò)，不敢再說話。

    姚杞卻還有另外的事情?要跟說：“言弟，我聽人說，你跟太子洗馬蕭本榮來往甚密，你這是打算投靠太子？”

    “也、也就吃了?幾次酒而已，算不得來往甚密吧?！币ρ匝凵裼行╋h忽，“再說了?，什么?投靠不投靠的，太子是儲(chǔ)君。這二皇子不是……傷了?腿……沒希望了?……么?……”

    姚杞猜到了?姚言的心思，可聽他這么?說出來，還是氣得腦袋嗡嗡的。

    當(dāng)初送凝妹進(jìn)宮，父親和?他都反對，可二叔吃了?秤砣鐵了?心，怎么?勸也不好使，姚言還在一旁敲邊鼓，說些“凝妹若有龍子，我們扶他上位，也是為?與門閥相衡”、“中宮皇后是河?xùn)|柳氏女，太子繼位，河?xùn)|柳氏豈非權(quán)傾朝野”、“大伯父的國公爵只是說得好聽，那些門閥士族哪個(gè)把我們放在眼里”諸如此類的話。

    八字還沒有一撇的事情?，他倒是想得長遠(yuǎn)。

    然?而諷刺的是，河?xùn)|柳氏與太子并不是一條心。

    河?xùn)|柳氏是太子的外家?，可他們也是門閥士族，當(dāng)家?族的利益與太子的利益產(chǎn)生沖突，他們選擇前者。

    太子在士族面前也很被動(dò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