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佛殿
回程路上。 袁韋庭仔細擦拭手上每一處細節(jié),其實戴著乳膠手套血并沒有滲透到手上,但黏膩的觸感揮之不去,擦了叁四遍才淡下去。 身上的黑衣看不出來臟,鼻息間能隱約聞到不干凈的味道,令人難以忍受。 一到酒店,立馬吩咐Doloris把車拿去從里到外洗一遍。 她馬上向手下傳達命令,接著跟上男人的大跨步。 季子不在他身邊,那么負責(zé)刷卡的只能是保羅或者她。 到了0R層,Doloris驚喜地發(fā)現(xiàn)他并沒回原來的套房,而是轉(zhuǎn)頭示意她——開自己住的那套房! 進去直奔衛(wèi)生間。留她一人在外間難以恢復(fù)平靜。 好不容易獨處,說不定可以發(fā)生點什么。 想了想,換了身展示曲線的裙子,散下卷發(fā)重新打理,換了個更動人的口紅色號,滿心期盼能有幻想中的好事。 當男人洗干凈裹著浴袍走出來,根本沒留意到煥然一新的女人,徑直進試衣間找衣服。 兩間套房都有他獨立的衣柜,打開一看,沒在衣柜里發(fā)現(xiàn)女人故意留下的東西,心情稍微愉快了一點。 重新穿戴整齊后,剛出門女人就迅速貼了上來,兩手齊上陣,一手摸大腿一手放在胸膛,正好在吊墜的下方,眼神直勾勾盯著人大膽地說:“Wert,要不要跟我做些快樂的事情?” 他雙手插進褲兜,眼里還有未泯的殺氣,兩人就是從殺戮中活下來的,對這種情況倒稀松平常。 “哪些事?”明知故問道。 Doloris的手從他胸膛一路向下,覆上襠部,輕柔按了按。 “這些事~” 下一秒,袁韋庭擋開她的手,問道:“那你戒色多久了?” 聽到這個問題,她撇下嘴:“快大半年了,Wert別這么苛刻!” 苛刻? 他只是不相信有把愛和性分得清清楚楚的人。 “僅僅想讓你知道,沒可能?!睕Q絕說完,拉開距離,再次進衛(wèi)生間拿上個人物品。 Doloris以為他出來后會馬上離開,但他走去沙發(fā)處坐下,打了聲招呼,用她的筆記本打視訊電話。 以為好事多磨的她繞到后方依在靠背上,看視頻里出現(xiàn)了一個帶著黑色面罩的男人。 那人匯報說:“boss,抓到他們了,追捕過程中死了一個,其余叁人都關(guān)在這里一直餓著。請問怎么處理他們?” 視頻轉(zhuǎn)向不大的鐵籠里或蹲或跪的叁個人。他們就是之前受雇保護袁如的保鏢,任務(wù)失敗后害怕責(zé)罰愚蠢地選擇了逃跑。 最終還是在劫難逃。 人們往往在高薪的面前會忽略背后一定有難以看見的同等代價。 袁韋庭嗯了一聲,側(cè)頭問向女人:“把他們送進你那里當人rou靶子,怎么樣?” 女人有些嫌棄,但轉(zhuǎn)念一想,隨即同意:“也行,求生意志比較強烈,希望能活久點。” 他又說了幾句才下線。 背后的人主動給他捏肩,同時問道:“能給我個答案嗎?為什么不可以?!?/br> 她想知道除了黑發(fā)黑眼,到底還有什么在阻撓她。 聞言,他輕輕笑了。 用英語回復(fù)道:“我有唯一的愛人?!?/br> 女人住了手,來到他正前方。 “Lover?誰?你怎么……” 她沒繼續(xù)說下去,詫異不已他怎么會有愛人?什么時候有的? 她一點都不知道。 他手指向下指了指:“就在這棟樓。”說的已經(jīng)足夠明白。之后,真的起身離開。 走了沒幾步,身后傳來聲音:“Wert!” 他站住轉(zhuǎn)過頭。 身后的人震驚道:“是她嗎?”指向門口。 那個方向只有一個異性。 袁韋庭意味深長地笑了,沒回答是還是不是。 . 季子上午辦完事來找袁如,問她要不要出去。 “庭哥辦完事可能會回海寧,趁現(xiàn)在還有時間,可以去外面逛逛。”他怕她老待在酒店會悶。 袁如看向落地窗,外面晴空萬里,想了想,出去透透氣也不錯。 正要答應(yīng)的時候,似乎聽到外面響起一道女聲。 但聽不清說了什么。 敢在這層樓這么大呼小叫,除了Doloris她想不到別人。 因此問道:“二叔叔回來了嗎?我好像聽到Doloris的聲音了?!?/br> 季子其實也聽到了,但他回:“庭哥不在這里,可能你聽錯了。” “是嗎?”她又凝神細聽,再沒有任何女聲了。 沒準真的是她聽錯了。 換完衣服后,跟著季子出門。 路上,她說:“季子叔,你的那個……要不要一起出去逛???” 她想起了鐘越,但不知道該稱呼他什么。 “你說鐘越嗎?”他笑道,“他下午就回去了?!?/br> 議案結(jié)果不理想,他留在這里也沒什么用。本來前天就該回去,被他硬拖了兩天。 昨晚用力過猛,就算離上機還有點時間,想必也不愿從被窩里爬出來。 兩人到了停車場,季子避嫌上了副駕駛。 袁如本想讓他坐后排,但話到嘴邊,腦海閃過一張臉,嘆氣作罷。 車子平穩(wěn)上街后,她朝前探身道:“季子叔,我想用點錢?!?/br> 季子轉(zhuǎn)頭頷首:“可以啊,用多少?” 她說:“……我想在澳門買個房子?!?/br> 他稍顯驚訝,“澳門嗎?那庭哥……” “他知道?!彼R上回道,不希望他繼續(xù)問下去。 季子略一思索,好像知道了怎么回事,扶了下鏡框回道:“需要我?guī)兔x地盤嗎?” “不用。”接著她就說了宴會上認識的女孩,表示希望能通過她mama公司的渠道購買。 “只要房子夠大隱私夠強就行,不卡新房舊房。到時候我不在這邊的話,就麻煩你去現(xiàn)場看看情況?!?/br> 季子說:“好,我記住了,我會幫你的?!?/br> 她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他想要房子,她就用他的錢幫他買一棟。 其他的,不想管,也懶得管。 過了一會兒,車子停在路邊。 季子問她:“這里是泰國四面佛殿,在澳門很有名氣,很多人會來求財。你要下去看看嗎?” 袁如看著窗外的佛殿,門口有不少人進出,看起來香火特別旺盛。 她點頭下了車。 緊接著就發(fā)覺還有兩輛車也停在路邊,車窗貼了單向透視膜,看不清里面坐著什么人。 季子下車跟她一道走。 掃了眼那邊的車,輕輕點頭。 隨即,兩位穿著便服的男子也下車融入到人群中,始終離他倆不遠不近。 “這座四面佛殿是司徒京名開的,就是給你做轉(zhuǎn)運的大師?!奔咀诱f。 她想起了這人,抬頭看了看大殿,咂嘴感嘆這人肯定老有錢了。 他又說:“庭哥給你的吊墜也在這里開的光。” 手不自覺摸到吊墜的位置。 一些特殊記憶瞬時涌了上來,她急忙放下手,端正目光看向前方。 殿內(nèi)有一尊四面佛,被供奉在高約4米的神龕內(nèi),它有四副面孔和姿態(tài),分別代表慈、悲、喜、舍四種梵心,全身金碧輝煌,正襟危坐。 殿前還有幾尊木雕大象,她看見有人買了些金箔粘貼到木象上,疑惑看向季子。 他解釋道:“一般是賭客求財?shù)姆椒?,求平安如意,保佑財運?!?/br> 她一時興起,買了一張學(xué)著貼上去。 來朝拜的人很多,站在一旁看著他們來往,向他問道:“你能分清哪些是賭客,哪些是普通人嗎?” 季子轉(zhuǎn)頭溫和道:“只能認出一部分,也不一定是賭客,只是單純求財讓日子好過點?!?/br> 這話讓她有些心酸,命苦的人原來有這么多嗎? 他們又參觀了其他角落,臨走之際,她將身上的叁千港幣都拿出來捐款。 這里每年都有慈善活動,只要是有困難、生活在澳門超過一年以上的人都能領(lǐng)取現(xiàn)金或者醬油米面。 季子本來還想帶她去大叁巴牌坊看看,但接到了電話,于是趕回酒店。 將人送到房口,季子離開了。 袁如進去發(fā)現(xiàn)他的打扮跟早上出門時不一樣,而且敏感發(fā)覺他現(xiàn)在看起來有點兇。 主動喊人后,他抬頭看了一眼,“嗯,收拾東西去吧。今晚回去?!?/br> 一聽馬上要回家,她臉上根本藏不住喜色,匆匆收拾去了。 袁韋庭看她雀躍的樣子,很快皺了一瞬眉心。 收拾書本的時候,留意到卷子上只寫了兩行的題,掃了幾眼迅速回憶起解題思路。 實在沒忍住,坐下繼續(xù)寫它。 身后有人在靠近,直到寫完最后一行她才回頭。 瞥見他抱著胸臉上的表情真的很臭,仿佛剛和人吵了一架,還沒占到上風(fēng)。 他走上前將女孩拉起來,自己坐下去,又讓她坐在他腿上。 “繼續(xù)做吧。”他在耳邊低聲道。 袁如看了看肚子上交叉的手,不知道他怎么了,聽話地拿起筆繼續(xù)往下做。 沒過兩分鐘,他在后面道:“我有沒有說過我很喜歡你。今天發(fā)現(xiàn)外人都知道的事情,唯獨沒對你單獨說?!?/br> 筆尖懸在紙上遲遲不落。 “說了又怎樣?!彼D(zhuǎn)了下筆,“你的喜歡很瘋狂?!?/br> 他勾著唇說道:“也對,瘋狂的人是我,不是你?!?/br> 她繼續(xù)寫題。 接著,他貼到她肩窩處笑道:“你也挺瘋狂,F(xiàn)=mg?” F=ma和G=mg被人混為一談。 耳邊肆意的取笑聲,讓她瞬間慌張,羞憤地一筆劃掉公式。 啪地放下筆,堅持扒開他的手站起身,語氣平平地道:“不寫了,繼續(xù)收拾行李。” 就算很多年沒用這些公式,叫他一眼發(fā)現(xiàn)如此明顯的錯誤還是取悅了他。 說明她做不到無動于心,墮入由他打通的窄門。 此前,他跟Doloris差點打了起來。 得知袁如是他的選擇,臟話一骨碌就冒了出來。 而他最不喜歡女人在他面前冒臟話。 除開這點,她這種見慣了生死的人,似乎對他的選擇格外不能接受。 “Wert,我知道你的為人,但你這次是真的過分了!她還那么小,她能懂什么?你為什么要選擇她?Crazy!” 她說了很多類似教育人的話。 看在兩人相識這么多年的份上,他強行忍了下來。 “你無權(quán)過問,最后警告一次,別再問為什么?!彼呐馃煤芡?,但是沒有發(fā)泄對象。 回到隔壁,處在一個有熟悉香味的空間,才漸漸冷靜下來。 只有眼前藏不住心事的小孩兒能讓他真正輕松地快樂。 為了不讓人繼續(xù)尷尬,他適時離開此地。 說收拾行李實際上也只有一些書,這房間其余的東西都不是她本來有的。 最后提了個小行李出去,季子也在。 兩人在談事,她走到一邊等待。 掃過去的目光卻和他撞上,急忙移開低頭擺弄手機。 懊悔死了,剛剛出了那么大的丑! 確實是分心走神導(dǎo)致的,偏讓他抓個正著,荒唐的巧合。 他瘋得這么徹底,讓她怎么獨善其身? 回過神,他們已經(jīng)聊完。 他問道:“就這些?” “嗯,只有書?!?/br> 他點頭不再多問,帶著人原路返回,上了酒店頂層的停機坪。 見到直升機,袁如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不對勁,問道:“Doloris人呢?” 季子不知道原因,也看向他。聽他冷淡應(yīng)道:“她不坐這趟。上去,行李給我?!?/br> “好吧。”感覺他口氣平平,回憶起之前隱約聽到的女聲,猜測該不會是這兩人在爭執(zhí)或者干脆點說在吵架吧? 率先上去坐好戴上耳罩,最后發(fā)現(xiàn)季子也不跟他們走。 他一眼看穿她的疑惑,解釋說澳門的賭場還需要人管理。 登機門已經(jīng)封閉,她望著他:“那你呢?你才是真正的老板不是嗎?” 袁韋庭替她調(diào)整正確的戴法,說道:“有人替我管,純收票子不行?” 可是錢哪有那么好掙?她保持懷疑。 也許他只是送她回家,明天有事可能又要回來。 他將人抱在懷里,靜靜待了會兒。 “季子跟我說你要在澳門買房子?!?/br> 他的聲音一字不差地傳到她耳朵里。沒想到這么快就讓他知道了,猶豫著點點頭。 他問:“送我?” 她悄悄閉眼藏住眼里的鄙夷。 明知故問! “嗯,送你?!?/br> 這話非常順耳,他回道:“不要寫我的名字,寫你的?!?/br> 看她疑惑抬頭,他說:“變現(xiàn)成你個人財產(chǎn),我給你的錢也不是真金白銀地擺在銀行里?!?/br> 見她更不懂,他沒再解釋,開了個玩笑:“以后跟我吵架,你就可以說‘滾出我的房子’,挺解氣的是不是?!?/br> 他的玩笑多少讓人一時沒繃住,噗嗤笑了出來。 又過了很久,終于回到海寧。 袁如努力裝作平靜的樣子,想知道她什么時候可以回家。 可家這個字被他強行換了意思,因此她問道:“我想回mama那里。” 袁韋庭低頭看她,“可以,明天?!?/br> 她覺得他答應(yīng)得并不痛快。 不過,能回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