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化比女尸的更嚴重，應該是當時挖掘機推撞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因為這堆白骨拼湊起來，是具嬰兒的殘骨?！眲傉f完話，雷聲滾滾，震耳欲聾。李長游停頓一會，用極其悲慘的語氣道：“骨骼發(fā)育不完全，應該是個早產(chǎn)兒?！?/br>
    車內(nèi)落針可聞，萬籟俱寂，沒有人敢發(fā)出任何聲響。直到林知節(jié)將文件袋狠狠地拍在警車手套箱上，沉悶壓抑的氣氛被打破。

    第三章 最后一層樓梯

    “走，去看看！”林知節(jié)叫上陸展朝，提著格子雨傘推開車門。

    在車上坐著的裴也身子向前頃了頃，對著林知節(jié)喊道：“林警官！需要問話請隨時聯(lián)系我。”

    問話被突發(fā)事件打斷，他還沒問完話就被叫走。林知節(jié)頓住腳步，轉(zhuǎn)身扒在車窗上俯身探往車內(nèi)：“如果你能提供第一任土地使用權的信息更好?！彼D了頓，“還有，下一次，請不要越過警戒線。”

    雨順著風飄了進來，裴也感覺臉頰與斜雨擦過，眼前的畫面被林知節(jié)的臉占據(jù)，流眄一眼，瞬間而逝。不等裴也回答，他已經(jīng)挑起警戒線倥傯而去。

    三種不同的腳步聲隨之消失，四周恢復到原來的平靜。滂霈的雨砸進教學樓周圍蓁莽的植被中，好似有人踩進草叢里的聲音縈繞在車身旁。

    “裴總，我們回去嗎？”秘書問。

    裴也從雨中收回視線：“回，去查一下張秉龍上一任土地使用權所屬人的信息?！蓖崎_門的一剎那，雨聲漸大，吵得他心神不寧?！氨M快把資料找到，別耽誤了案件進度?！?/br>
    晚間，海路仄富人別墅區(qū)內(nèi)。

    偌大的房間里，擺放著一排又一排的布偶毛絨公仔，柔軟的地毯上，一條長約三十米的小型軌道上，玩具火車環(huán)繞著筆記本電腦行駛，正中央反復播放著林知節(jié)臭臉的表情。

    齒輪滑過軌道，在到達終點的那一刻，敲門聲打破了聲音規(guī)則。秘書推門而入，門框正好撞上火車頭。

    黑色的身影緩緩蹲下，撿起地上的玩具火車。

    “裴總，您該睡覺了?！?/br>
    窗外的雨拍打著隔音玻璃，裴也坐在床尾眺望灰暗的天空，隨即轉(zhuǎn)身爬上床躺下，期間并未看電腦屏幕一眼。

    秘書合上電腦，將其夾在手臂內(nèi)側，朝床上鞠躬道：“那么，我就先出去了，祝您好夢?！?/br>
    被窩里的人輕輕翻身，綠色的眼睛在漆黑的夜中猶如螢光炫爛，俄頃消失不見。

    時間來到半夜兩點半，陳舊的居民樓里，聲控燈從一樓漸至六樓亮起。一道飛快的身影從拐角跑了上去，伴隨著錯落的腳步臨近，犬吠聲由遠及近，越發(fā)清晰。

    鑰匙插入門的那一刻，一只背部黑色四肢黃棕的大型犬撲了出來。

    “蔥蔥——”林知節(jié)半跪下來，抱著狗一頓親昵?！敖裉煸诩夜圆还裕俊?/br>
    “去！”隨手拿起鞋柜上的玩具球朝客廳扔了過去，反應迅速的狼狗已經(jīng)跳躍起來將玩具球咬在嘴里。

    與狗嬉戲玩耍了一番后，林知節(jié)站在浴室花灑下沉思。霧氣繚繞中，緊致的腰線若隱若現(xiàn)，結實的肌rou線條勾勒出男人完美的身材。鏡子中的林知節(jié)面無表情，雙眸緊閉，腦海中嬰兒白骨的畫面揮之不去。

    心口總有呼吸不上的壓迫感，上床時，這樣的感覺依舊存在，直至入睡。

    乖巧的狼狗趴在床角，盯著林知節(jié)入睡后終于合眼。

    三點整，夜深人靜。

    裴也大汗淋漓，耳邊回蕩著若有若無的雨聲。此刻正逢黑云壓頂，狂風怒號。驚雷落下的那一刻，閃電也隨之劈下。

    白色窗簾后，城市在寂靜的黑夜中沉睡，霓虹燈閃爍，從縫隙中照射至地板上。

    倉促的喘氣聲響起，庭院外香樟樹的葉子被風刮得東倒西歪，只見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拽緊床單猛地一拉，裴也在無意識狀態(tài)中悶哼一聲。

    驀地，畫面一轉(zhuǎn)。

    周遭事物開始變換，眼前的場景突然消失，裴也忽感腳下一空，身子顫栗抖了兩下。

    轟鳴作響，畫面重復翻轉(zhuǎn)，昏暗的天空顏色變得猩紅，寂靜陰森，冷風嚎叫著。狹長的小道上一聲凄厲的貓叫聲驟然傳來，茂盛的草叢中閃過一道黑影，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黑影憧憧的草地上，雨滴飄落。

    臥室內(nèi)。

    隨著場景變換越來越密集，火車在軌道上越開越快，哐當、哐當，嗚嗚聲和著躺在床上人的夢囈聲回蕩在房間內(nèi)。

    與此同時，老舊的居民樓一間臥室內(nèi)。

    砰砰！

    心臟猛然抽疼，林知節(jié)從床上霍地坐起。

    燈被打開，狼狗壓在他身上吐著舌頭喘氣盯著他的畫面映入眼簾。林知節(jié)用手背擦去額頭上的冷汗，知道自己是做噩夢了。

    可醒來后面對著空蕩蕩的房間，那座在烏云籠罩下的海山私立高級中學頻頻在腦海浮現(xiàn)。

    在那層不為人知的陰霾下，到底隱藏了什么秘密？

    林知節(jié)掀開被子，撿起地上的狗鏈推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

    窗外暴雨滂沱，秘書在客廳聽見房間內(nèi)一陣慌亂的嘶喊。他急忙朝裴也的臥室走去，推開門的一剎那，只見黑幽幽的房里，那張巨大的床上坐著一個人影。

    “您又做噩夢了？”秘書將燈打開，跨過火車軌道，那兩枚電池滾落在一旁。

    裴也將臉埋進掌心，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