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身上的傷痕是這樣來的，原來他腰椎風濕這么嚴重。

    大家都知道，就他一個人不知道。

    ——好不甘心

    這樣的心情是憐憫嗎？

    裴也收攏指尖，隔著衣物觸碰他的腰，然后摸索著，在缺少腎的那一邊反復摩擦，心里翻滾著悲楚。

    林知節(jié)眼中閃過輕微的詫異之色，揮手按住摸在自己腰上的手，說：“你怎么了？”

    裴也眼睛紅腫，揚起頭一下子就崩不住了：“林知節(jié)——好疼啊?！?/br>
    “……”嘖，這小子怎么這么嬌氣？林知節(jié)屏著一口氣，然后抬手按下車頂?shù)臒?，昏黃的燈光下，他雙手捧起裴也的臉，拇指滑過他的眼角，替他擦去眼淚。

    裴也淚眼婆娑著睜開眼，二十九年來第一次哭成這樣，到底是是憐憫還是別的什么？

    頭暈暈沉沉，意識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神游，閃著淚花終于看清了林知節(jié)的臉，他哇地一聲猶如兇猛的洪水爆發(fā)了。

    “不就是被撞了一下額頭嗎？這么疼？”林知節(jié)咽了口唾沫，垂眼注視著兩行熱淚奪眶而出，擦也擦不盡，說什么他也只會喊疼。

    “林知節(jié)好痛……”

    這要拿他怎么辦？

    他沒哄過人啊。

    “好了好了，吹一吹就不痛了?！边@樣……行嗎？林知節(jié)湊近他，呼了呼。

    那哽咽聲突然就戛然而止了，裴也哆嗦著抱緊林知節(jié)的腰，猛地抬臉。

    如果不是抱著憐憫的心態(tài)的話，那就是喜歡了。一見鐘情那樣的喜歡，在第一眼時，也許就喜歡上了。

    他顫抖著張開口，濕潤發(fā)燙的舌尖抵在林知節(jié)的下唇。裴也膽怯，方才是的，可現(xiàn)在不是。

    林知節(jié)微張著嘴，就這樣被定格在一側，沒動，只是那溫度提醒著他裴也正在對自己做著很親密的事情。

    他帶著酒氣，沿著下唇，顫顫巍巍地慢慢咬了上來，直到找見那一絲縫隙，最后停下，沒再動了。

    他沒躲開，為什么？

    裴也手掌一把扣住林知節(jié)的后脖頸，就這么附在他的唇邊說話：“如果我再親你一次，你會躲嗎？”

    林知節(jié)聞著酒味微皺眉頭，他再親一次，就像剛才那樣？

    “會躲開我嗎？”裴也咬住下唇，語氣中帶著懇切?！傲帧?jié)……你會討厭我嗎？”

    “……”

    “你不說話？”

    “……”

    “你，討厭我？”

    裴也昏沉的腦袋一下子抵在林知節(jié)的肩上，感覺心臟要爆炸了，睜不開眼睛，可眼淚不聽話的一直往下流。

    片刻，林知節(jié)終于吭聲了。

    “你要不要擦一擦？”他衣服上全是裴也的鼻涕和眼淚。

    擦？什么啊——

    他在避開這個話題？

    裴也仰起頭，揪著林知節(jié)的領口狠狠盯著，然后語氣軟綿綿地說：“討厭的話，那你就推開我吧。”說完，他再次爬了上去。

    沿著那條縫隙舌尖鉆了進去，他生澀的吻技，羞恥到極致的心，全都暴露在了林知節(jié)的視野里。此刻只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溫熱的，柔軟的舌頭，他慢慢纏住林知節(jié)。

    被親的人根本沒想到是這樣的親，他不回答是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要怎么說，何況他吃醉了，和意識不清醒的人交流，隔日他一醒來，這些全都會忘掉。

    林知節(jié)呼吸一下子亂了，堵在口中的舌尖抑制了他想說話的欲望。

    那個溫暖的懷抱，剛才所貪戀的東西，抱住了就不想放。可這樣的自己，根本不能給他任何幸福。

    假如沒有那些事情發(fā)生，或許他過著平凡普通的生活。

    林知節(jié)抬手捏著裴也的雙臂，一下子將他推開。不料剛一分開，裴也頓時抽泣起來。

    “果然，你很討厭我?！?/br>
    不是的，不是討厭。

    “我……又做了讓你討厭的事。”

    沒有。

    “對不起，我會好好反省自己。讓你為難了，我只是，克制不自己的情緒。”

    不是這樣的！

    “……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要……討厭我。我沒有可憐你，嗝……呃……我心疼你，太想愛你了。所以，今天的事情，你忘記吧，我不想離開你身邊，也不會打攪你，只要能待在你身邊就好?！?/br>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故作輕松的跟每一個人交談，將痛楚藏在心底最深處。他萬萬沒想到，裴也的淚水猶如洪水決堤狠狠沖走了他心里的陰霾。

    但是，他不明白的是，這樣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可接吻這樣的事情，只有親密的愛人之間才會做吧？那此刻，裴也跟自己豈不是……

    林知節(jié)猛地收緊手心，愕然盯著裴也。

    這可要命了，本來睡醒那會兒好不容易編了個理由的。

    “我……回去了?！?/br>
    裴也碰碰撞撞地推開車門，腳下一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裴也！”林知節(jié)一把提起他，急忙下車一瞧，他膝蓋骨擦破一塊皮。最后，怎么也叫不醒了。

    翌日，外頭少見的天晴了。

    裴也睜開眼翻了個身，膝蓋一陣刺痛惹得他冷抽一口氣，掀開被子一看，渾身上下只剩條內｜褲。

    只覺頭疼腦漲，似要死了一般難受，喉嚨干癢，昨日的酒氣已經(jīng)散去，留下的是帶著點點沐浴露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