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兒子先告退?！比菝麤]再待，拱手退下。

    聽腳步聲，容晨回頭望著紗帳，臉色逐漸沉下去，也不知想起什么，眉頭微皺。

    “夫君，你看這個寫的好不好？”江之晏滿心歡喜。他感覺寫字也很簡單嘛，嘿嘿嘿。

    容晨：“好，極好?！?/br>
    “夫人很厲害?！?/br>
    一聽這話，江之晏把筆放下轉(zhuǎn)身撲到容晨懷里，像只漂亮的貓兒在懷里蹭來蹭去，滿心滿眼的眷戀。

    “好喜歡夫君??！”

    小笨蛋真的好開心，只有夫君會夸他厲害。

    “夸一句就喜歡我？”容晨撫著懷里小夫人的長發(fā)，溫聲說道，“我那么說，是因為確實覺得小夫人厲害，不是嗎？”

    “是呀是呀?！毙”康翱墒悄敲炊嗄?，第一次被人夸厲害。自然是喜不自勝，滿心自豪。

    容名拖著病體回去，其實藥吃下去已經(jīng)大好。如今就是手腳有些無力，回房到書案坐下，斂眸沉思。

    這一次的科考他必定是頭名，所以并不是很記掛。

    許是剛病好，腦袋混沌想不出所以然也不想去看書。眼神在慢慢書架之間來回徘徊，最后落在書案抽屜左手邊的第一個柜子。

    容名沒多想，探身拉開抽屜。里面還是那一只男鞋。獨自一人在房中，他并不避諱，取出鞋子在掌心把玩。

    思及方才父親將整個人都擋住，他什么都看不到。

    “嘖?！比菝抗馍畛痢?/br>
    突然又想起什么，靠著身后的椅背放松下來，閉上眼睛回憶。

    “容名，你為什么總是不笑？”

    容名聞言，拉過那人的手放在掌心里捂著，表情不曾有什么變化，搖頭道，“忘了怎么笑，幼時在軍營挨餓長大，沒什么好笑的。”

    “笑怎么會忘的？你就是不笑我才會那么怕你哩?！?/br>
    聽這話，容名扯出一個不太熟練的笑。

    “這才對嘛?！?/br>
    睜開眼睛卻什么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屋子。容名暗嘆：真是一場好夢。

    貢院的考生，卷子都要密封好呈到宰輔大人手上，需要一一查閱。

    此時的容晨就在御書房里，坐在本應(yīng)皇帝坐的位置上看送來的文章。朝云在一旁研墨，時不時注意蜷縮在角落那個小皇帝的動靜。

    小皇帝目光呆滯，蜷縮成一團。肚子咕嚕咕嚕的響，但仿佛已經(jīng)習(xí)慣。自從那一次之后，他從未吃過一個飽飯。

    饑餓已經(jīng)讓小皇帝變成一個木偶。

    容晨的手段很可怕。不僅是身體的摧殘，還有心靈。

    “不錯，不錯?！比莩吭诳赐昝麅旱奈恼潞?，罕見的夸贊兩聲。

    朝云聞言，笑道，“大人，可是少爺文章寫得好？”

    “自然是好的?！比莩繉⑹稚细蓛粽麧嵉奈恼路诺揭贿?，暫定是魁首。但還需要看其他的舉子，看看是否有更好的。

    “少爺是大人親手教出來的，自然是好的?！背七m時奉承一句。

    “以后這話不要在名兒面前說，我教的再好，若是他自己不用功，也沒用處。”容晨打斷朝云的話。

    他的兒子，也是有本事的。

    “是。”朝云點頭。

    看完全部文章，已經(jīng)下午。

    容晨揉揉眉心，腹中饑餓吃些準(zhǔn)備的糕點。轉(zhuǎn)頭看到小皇帝眼睛冒著綠光看著手上的點心，今日難得心情好，隨手撈過一個點心丟出去，“吃吧?！?/br>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逗貓逗狗。

    小皇帝手腳并用的爬過去，撿起地上的象棋大小的玫瑰糕吃的狼吞虎咽。

    “餓了多久了？”容晨慵懶的斜倚在龍椅上，笑容依舊溫潤。像是在看一個不太合心意的寵物。

    “五日。”小皇帝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被饑餓掏空身體，掏空驕傲，他現(xiàn)在只想吃飯，吃到撐死。

    這種餓不是真的不給飯吃，每日早上就喝小半碗稀稀的粥，中午就是兩塊那么小點心，到晚上就再喝半碗稀粥。

    給你吃但從不給你吃飽，鈍刀割rou最是痛苦。

    “才五日？”容晨掐指算一算，確實才五日。

    “容晨，不敢，朕真的不敢了。求求你給朕吃些吃點東西吧。朕真的不敢了！”皇帝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容晨還嫌不夠。

    但真的不想挨餓，毫無尊嚴(yán)的跪下磕頭，只想請求，請求不要再用這種辦法。

    容晨靠在椅背上，看著面前這位仇人的兒子?；叵氘?dāng)初他在邊疆，顧國公故意克扣糧草，邊疆二十萬士兵，要餓著肚子打仗。

    那時名兒三歲，餓的一直哭，那些戰(zhàn)士餓死的不少。那些也都是別人家里，千盼萬盼的孩子。

    “再等等吧?！比莩苦哉Z，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的落葉，想起小夫人。

    他已習(xí)慣若是想起不好的事情，就想想小夫人，世道再不好但小夫人是好的。

    “玉璽?！比莩肯氡M快結(jié)束今日的事情，回去陪小夫人寫寫畫畫。

    “是?！背普埑鲇癍t。

    容晨親自在圣旨上蓋下玉璽，滿意點頭道，“好了，明日宣讀。”

    “是。”

    臨走時容晨回頭看了眼那個小皇帝，嗤笑一聲。

    江之晏用過膳就在亭中畫畫，容晨坐在亭子中喝茶，賞小夫人。

    “嗯？”

    江之晏畫好一筆，看著這藍色的天不好看，真的不好看。容晨說的沒錯，這個顏色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