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徒弟:“……” 他僵硬了好一會兒。 從前,小虎崽不愿意在她面前脫衣服,所以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讓師尊上過藥了。 但是現(xiàn)在拒絕,又顯得之前的行為太刻意。 于是徒弟還是在姜貍的注視下,把上衣給脫了。 她一靠近,那只兇獸就下意識地繃緊了全身的肌rou,微微往后躲了躲。 徒弟嘗到了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滋味。 她的氣息一靠近,他下意識放輕了呼吸。當(dāng)她的手指按在傷口處止血的時候,他實在是無法忍受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扭頭: “姜貍,我自己來就行了?!?/br> 她氣定神閑地看他: “怎么自己來?你背后長了眼睛?” 徒弟:“……” 姜貍把他按在了原地。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撇開了視線。 他知道姜貍是故意的,她的心里面一定在笑話他: 臭小鬼,看,又不好意思了吧? 徒弟克制住自己不露出任何的端倪,因為注意力高度集中,于是渾身僵硬,唇角都繃得緊緊的。 但是當(dāng)他抬頭去看姜貍的時候,卻呆住了。 ——她靠得太近了,睫毛一眨一眨,眼睛是漂亮的褐色。 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她說:“好了?!?/br> 然而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了徒弟在盯著她看,眼神和那天一樣炙熱充滿了侵略性,那雙碧綠色的眸子里,仿佛全世界里只有她一個人一般。 姜貍以為這是逆徒想要反擊的預(yù)兆,十分警惕,心中盤算了無數(shù)種招數(shù)如何和這逆徒斗智斗勇。 ——但是并沒有,這一次他什么都沒有做。 姜貍剛剛想要說些什么,徒弟就移開了視線。 伸出去的手卻被徒弟抓住了。 他垂下了眸子,拿著帕子,仔仔細(xì)細(xì)又認(rèn)真地擦過她的每一根手指上的藥膏。過程中既沒有笑話她,也沒有和之前一樣企圖以下犯上,做多余的事情。 他只是很認(rèn)真地:“姜貍,你的手總是涼的。” 姜貍愣了一下。 徒弟朝著她笑了一下,乖巧得仿佛任由她欺負(fù)一般。 于是,張牙舞爪的貓也就漸漸收斂了爪牙,乖乖地任由徒弟擦手。 大手的溫度很高,她的指尖卻是涼的。 一直到被焐熱了,他才松開了她的手。 …… 回去的路上。 徒弟說:“下次不要趕得那么著急了,我不會出事的。” 徒弟說:“我會照顧好自己,不會讓師尊擔(dān)心的?!?/br> 姜貍下意識地喔了一聲。 她手里的東西被徒弟接了過去。 徒弟問:“姜貍,你的賬本看完了么?” 她說:“看到一半,就聽到你出事了?!?/br> 徒弟說:“走吧。” 明鏡齋里,就像是過去很多年一樣,他們安靜地翻著賬冊:姜貍看一本,徒弟看三十本。 姜貍看著坐在對面的徒弟,他已經(jīng)高得可以擋住她面前刺眼的陽光了。 姜貍意識到,徒弟真的長大了。再粗心大意地把他當(dāng)做個性別模糊的小虎崽看,已經(jīng)不合適了。 …… 姜貍大概明白了虎崽之前在介意什么。 姜貍并不是真的沒有分寸,她想了想,第二天就在對面安了門簾、窗簾。 望仙山的地方窄,她就把柴房改成了一間新的浴室。 ——是的,虎崽真的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甚至需要考慮“避嫌”的大人了。 ——再把他當(dāng)作個小鬼來談?wù)摗俺砷L的煩惱”,的確是不合適了。 等到徒弟下午回家的時候,就看見了那簾子。 左邊畫了只貓,右邊畫了只虎。 他愣了一下,看向了姜貍。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 他叫了一聲姜貍,姜貍轉(zhuǎn)過頭,徒弟就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 姜貍:“……” 這天過后,日子也沒有什么區(qū)別。最多只是姜貍不再幫虎崽買貼身衣物,進(jìn)屋要提前敲門,對方洗澡的時候不能靠近窗邊而已。 就是,姜貍經(jīng)??匆娡降苓M(jìn)屋洗澡前會十分謹(jǐn)慎地把木窗關(guān)上——確定一根貓毛都不能飛進(jìn)來才開始洗澡。 姜貍:“……” 臭小鬼。 姜貍的報復(fù)就是趁機(jī)從窗戶中潛進(jìn)徒弟的房間,在徒弟的床上翻滾、跳躍,把他的被子抓出流蘇邊邊。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只會關(guān)浴室的木窗,從沒關(guān)過臥室的木窗。 偶爾,她也會忘記避嫌這件事。 比方說把白虎當(dāng)做沙發(fā)、暖手袋、瞭望塔的時候。 姜貍想起來的時候就會覺得有點不太合適,畢竟他們都是妖族,但是每次想要放開的時候——白虎毛蓬松軟和又溫暖,大腦瓜抱著特別舒服。 姜貍就會覺得:算了算了,毛茸茸怎么會需要避嫌呢? …… 今年,虎崽要進(jìn)入金丹期了。 其實虎崽的修為在十五歲那年就可以突破金丹期了,如今骨骼長完了,自然不用再壓了。于是,自然而然的,他快要準(zhǔn)備金丹雷劫了。 這個消息傳得整個天衍宗沸沸揚(yáng)揚(yáng)——因為只要玉浮生今年順利渡劫,無疑就是修真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金丹修士,尤其他作為虎族,結(jié)妖丹的難度更甚。 姜貍被眾人恭喜聲淹沒了一整天。 她想了想,回到了望仙山后就開始翻箱倒柜。她雖然有點意外,但是這些年一直在替徒弟攢著,于是準(zhǔn)備工作倒也不匆忙。 姜貍知道徒弟的氣運很差,可能比她的雷劫還要兇險,于是從他幾歲時候就開始攢防御法器。 等到徒弟回來之后,就看見了一地琳瑯滿目,無處下腳。 姜貍說:“小漂亮,快來!” 這個時候的玉浮生,修為已經(jīng)壓了近三年,金丹期的雷劫再強(qiáng)也不過金丹,就算是氣運太差,也不用擔(dān)心。 畢竟上一世的時候,被剔了神骨的玉浮生都能夠硬生生抗下九十九重雷劫。 他需要么?當(dāng)然不需要。 但是他還是乖乖坐在了倉鼠似的師尊的身邊,被她一地的琳瑯滿目擠在個狹小的角落里,屈著腿聽她一個個地介紹過去。 “這個是護(hù)心鏡、那個是天水甲……” 靈犀長老根本沒提過雷劫的事,其他的弟子也沒有想過贈送過防御法器,因為他們都知道玉浮生很厲害。 姜貍準(zhǔn)備一大堆東西,是因為,她很擔(dān)心她的小虎崽。 雖然大部分時候,他都希望她能夠覺得他高大可靠??稍诖藭r師尊柔和的眼神當(dāng)中,他很愿意再當(dāng)一回那只小虎崽。 姜貍興致勃勃舉起一只鐲子,“徒弟,你試試這個!” 她往徒弟的手上比劃。 突然,她愣住了。 ——因為徒弟十歲那年買的鐲子,已經(jīng)戴不上了。 放在徒弟的大手上,顯得很小很滑稽。 姜貍許久才回過神來。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一地的小玩意—— 這些年攢的法器,一大半都已經(jīng)尺寸不適合了。 她的聲音漸漸地消失了。 一個人的成長,往往是另一個人的失落。 她訕訕道:“沒想到買小了那么多……” 她想說那時候小徒弟還那么小,她特意買了大了兩圈,以為足夠了,可是徒弟長大得太快了…… 她剛剛想要收回去。 下一秒,那只大手就反手抓住了那只鐲子。 徒弟在地上找了根繩串了起來,系在了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