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它們朝著冥河的盡頭,緩慢地移動。 ——咚! 天地間傳來了震動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一陣地動山搖。 江破虛幾乎毛骨悚然—— 冥河里的無數(shù)亡魂竟然在主動撞著上古秘境的結(jié)界。 虎神殺過的所有人和鬼都會變成他的倀鬼,但是他到底殺了多少冥河里的亡靈? 對面的玉浮生微微一笑。 江破虛不再猶豫,在冥河即將撞碎結(jié)界之前,化作了一道金光朝著天邊掠去! …… 青梅竹馬是吧? 江破虛對上了一雙碧綠色的眼睛。 在上古秘境得到了奇遇是吧? 勾曳挑起了江破虛手上跌落的金色戒指。 玉浮生很平靜地看了看,戴在了手上,發(fā)現(xiàn)大小剛剛好。 但是很快,戴上后,他就發(fā)現(xiàn)上古秘境里的神鴉都停了下來。 他歪了一下頭。 一抬手,神鴉呼啦啦地朝著江破虛的方向尖嘯著飛了過去。 江破虛的確是十分幸運(yùn)地找到了奇遇。但是他找到奇遇的地方有浮生溯。 所以那座神殿其實(shí)是叫:虎神殿。 還有情絲對吧? 玉浮生很平靜地上前,一腳踹在江破虛的胸口。 他問:“她究竟喜歡你什么?” 江破虛捂住了流血的眼睛,突然間身上金色的光芒大作,整個人化作一道金色的光影、朝著無盡海的方向飛去! 他知道一個地方可以阻止這個瘋子。 玉浮生的腳步停了下來,因?yàn)檫@個時候,一只胖胖的紙鶴飛了過來。 上面是姜貍的話。 他面無表情地看完了。 姜貍信上寫了一大串,讓他等她回來再聽她解釋。最后還在結(jié)尾寫道:不管怎么樣,師尊都是最愛你的。 他很冷酷地審視著這幾句話:花言巧語的姜貍、狡猾的姜貍、負(fù)心貓姜貍。 ——她明明是和江破虛的情絲斷了之后才來找他的。 ——她明明在快死的時候眼前還出現(xiàn)了別人。 他的內(nèi)心翻涌著種種惡毒的念頭。 “啪”地一下,紙鶴變成了一朵小玫瑰。 他冷酷地審視著那朵玫瑰花。 玫瑰花“呱”了一聲,變成了紙做的青蛙呱呱呱地跳走了。 玉浮生:“……” 他盯著那只紙青蛙跳過他的靴面。 氣得頭暈。 算了。 突然,他抬起了眸子,看向了江破虛飛去的方向: 不行,姜貍剛剛在信里說了,她在無盡海、擎天柱里! …… 江破虛的雙目已經(jīng)開始流血,但是刺眼的強(qiáng)光過去后,他還是看見了無盡海的異動。 ——擎天柱就在無盡海的中央。 姜貍正在修復(fù)擎天柱,但是她絲毫沒有注意到,伴隨著那道裂縫漸漸地縫合,下面的無盡海開始變得波詭云譎、滔天的波浪瘋狂地拍打著柱身,仿佛海底的地面在移動。 那光柱開始劇烈地?fù)u晃起來! 他遲疑了一步,他的手中有劍,可以上前撐住擎天柱一段時間——但是玉浮生就在后面要?dú)⑺?/br> 在江破虛的眼里,玉浮生不過是靠著歪門邪道成神的魔星、降世就是為了帶來災(zāi)禍。前世他死后,世人都只覺大快人心,他的墳?zāi)钩蔀榱私?,從來沒有人進(jìn)去送過一朵花、悼念過一句。說一句人人得而誅之也不為過。 玉浮生不會心慈手軟的! 江破虛下意識地想要轉(zhuǎn)過身去尋找法器的時候—— 身后的破空之聲傳過來,斷崖之上,一只巨大的白虎已經(jīng)猛地沖了下去! 它的身體快速地化成了白光,一躍朝著擎天柱的方向奔去。 滔天的巨浪不能去拍打擎天柱—— 因?yàn)榻傇诶锩妗?/br> …… 等到巨浪平息,虎神巨大的本體也就牢牢地卡在了擎天柱的下方。世界上再也沒有虎神本體更加堅硬、強(qiáng)悍的法器了。 一直到晚上,巨浪平息后,海水里才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是玉浮生的魂體。 江破虛不可置信地說:“你直接舍棄了rou身?” 勾曳在心里笑出了聲:哈哈,主人,他竟然以為你這么偉大。 玉浮生神魂離體,暫時殺不了這人。 但是他朝著江破虛走過去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這人似乎有點(diǎn)的道心不穩(wěn)。 玉浮生想起來了江破虛看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天道何其不公,竟任由你這樣的人成了神。” 江破虛是什么意思? 玉浮生決定趁著他的道心不穩(wěn),詐一詐他。 然而,在他走近后,江破虛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的神骨是假的?!?/br> 江破虛流血的眼睛看著玉浮生的魂魄——有神骨的神轉(zhuǎn)世,魂魄也是帶著金邊的;但是玉浮生的魂魄卻和前世一樣,是灰黑色的。 江破虛篤定道:“你的身上沒有神骨了?!?/br> 江破虛漸漸平靜了下來。 他流血的雙眼對上了玉浮生:“原來是你,是你回來了。” 也對,虎神逆轉(zhuǎn)了時間,將自己消耗殆盡,絕無可能再塑自己的神骨了——他看上去連記憶都沒有了,被削弱到了這個地步。 玉浮生面不改色,垂下了眸子不作聲。 心里卻如天巨浪。 虎王沒能夠得逞,他從來沒有被剝過神骨;他和姜貍一樣認(rèn)為自己可以順利地修煉成神,而且他的修煉的確有著超過常人的速度。 偏偏,江破虛說他的神骨是假的。 江破虛看著他,打量道:“你修煉的邪法,吸食鬼氣壯大自身,每天夜里都會覺得很痛苦,那種萬蟻噬心之苦,你忍受了多少年,快瘋了吧?” 玉浮生安靜地想: 不,他不覺得痛苦,每天晚上他都睡得很好;除了姜貍經(jīng)常半夜把他踢醒。他甚至以為吸收鬼氣是他的一種本能,原來是邪法么? 可是,為什么沒有反噬? 他的確有點(diǎn)瘋,但是不是因?yàn)橥纯啵且驗(yàn)榻偟男睦锞谷挥羞@個癟三。他戳瞎了這個家伙的眼睛還不夠。 要不是本體要護(hù)著姜貍,他現(xiàn)在就想要把江破虛切成一萬段送下去喂魚。 但是顯然江破虛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明明傷得很重,卻笑了: “玉浮生,你這回贏不了我了。” 江破虛如今情絲斷了,無情道成;而玉浮生既沒了神骨,又舍棄了rou身。 玉浮生很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神魂飄了過去。 回去的時候還記得撿起了姜貍的紙青蛙。 玉浮生盯著那只青蛙看了很久。 覺得這癩蛤蟆有點(diǎn)像江破虛。 …… 玉浮生不信江破虛的話,一個字都不信。他認(rèn)為江破虛在故弄玄虛、神神叨叨。 但是在這個等待姜貍從無盡海回來的冬天,玉浮生開始頻繁地做夢了。 自從殺虎王的那個夜晚開始,玉浮生的腦海里就經(jīng)常出現(xiàn)很多畫面,但他以為自己看見的是某種“可能”、而非真實(shí)的記憶; 他也從未把江破虛的話和這些畫面聯(lián)系起來。但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槟敲督渲傅木壒?,他得到了虎神的一部分力量,于是沉睡的另外一段記憶開始慢慢地蘇醒了。 整個冬季,他都陷入了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記憶漩渦當(dāng)中。 第一個月,他夢見自己在放逐之地那座山上住了很多年。 破舊的衣服永遠(yuǎn)遮不住凜冽的寒風(fēng);不會說話、與野獸爭食。 夢里十五年的寒風(fēng)刮過去,吹得醒過來的他也只覺得寒徹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