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花形消散,幾片花瓣化為清水,又于頃刻間凝成寒冰,直上九天。不出片刻,天上降下皚皚白雪。 “阿青。”辛貍輕聲道。 一只青色鸞鳥于茫茫雪白間振翅而來,在擂臺之上盤旋,其所經(jīng)之處可見月華。 聶故城見此情景,不由嘆道:“猶記青鸞和月跨,三生2?!?/br> 上古神獸青鸞,竟是跨月而來! 此情此景,湊齊四物,當(dāng)真風(fēng)雅至極。眾人皆不舍得移開目光,目瞪口呆地看著。 葉箐還想再用梨花再戰(zhàn),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握樹枝上哪還有什么梨花,早在無形間被降落的白雪消融了。 她釋然地笑笑。自己是落雪境的大師姐,本想給落雪境弟子們漲漲士氣,卻不曾想竟成了手下敗將。 不過,她輸?shù)闷稹?/br> 她略一抱拳:“我輸了?!?/br> 辛貍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沒有發(fā)飾的腦袋,眨眼面無表情道:“承讓?!?/br> 說完,她快步向擂臺下跑去,準(zhǔn)備趕緊去喝椰汁。 葉箐緊隨其后,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大聲問:“敢問方才那一招的名字是?” 辛貍沒回頭繼續(xù)往前走,口中為她解答:“風(fēng)花雪月?!?/br> 第26章 油紙傘 所幸第三個上去的人是明柳,暫且沒人打擾辛貍喝椰汁了。 看見明柳,大家就知道,滄海洞少主長孫品軒有難了。 果不其然,少女站在臺上,直視著臺下抱臂向上看的長孫品軒,輕抬下巴,脆生生道:“落雪境明柳,宣戰(zhàn),滄海洞長孫品軒?!?/br> 長孫品軒勾了勾唇,輕點了下頭往前走去,眼中是抹不開的笑意。 明柳莫名其妙。 他高興個什么勁呢? 等長孫品軒上了擂臺,明柳從武器架上挑出兩把油紙傘,偏頭對著長孫問:“你要哪把?” “你先選?!?/br> 明柳選擇了與自己衣衫顏色相配的那把,將畫著黃鸝的傘扔給長孫品軒。 一黃一綠,與兩人一貫的穿衣風(fēng)格正好配上,不知準(zhǔn)備武器的人是不是故意的。 長孫品軒背手到身后,豎了個大拇指。 負(fù)責(zé)準(zhǔn)備武器的司商陸看見長孫品軒對自己比的手勢,笑著嘁了聲。 就長孫品軒的小心思,他早看透了。 不止是他,辛貍、甚至明竹都看出來了。也就明柳當(dāng)局者迷,又一直誤會他,才看不出來他喜歡她。 這也不怪明柳,誰叫長孫品軒不解釋。 明柳一直以為,長孫品軒時常咒她。殊不知長孫品軒的修為并沒有到達句句成讖的程度。但為了以防萬一,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經(jīng)過預(yù)算,確認(rèn)無誤后才出口的。 也就是說,他說出來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既定的命運。注定發(fā)生,也無法更改。 但長孫品軒還是抱著僥幸。既然注定發(fā)生,那他提個醒也沒事吧?萬一就避開了呢。 然而每次都沒避開,還讓明柳認(rèn)為他是個掃把星。 唉,他這靈根也挺折磨人的。 司商陸還在這千愁萬緒,那邊明柳和長孫品軒已經(jīng)開打了。 明柳撐開傘,一把將其甩出。畫著柳樹的油紙傘順著她的力氣平飛出來,珠尾處憑空生出柳條,以極快的速度向著長孫品軒移去。 鮮活的柳條連著畫上的柳樹,竟像是畫中之物有了生命,春和景明,枯死的植物長出嫩葉。 氣可吞山河,來勢猛如虎。 紙傘裹挾著無數(shù)柳條直奔長孫品軒。在即將觸碰到他時,長孫品軒伸出二指舉在胸口,聲音沉靜:“斷?!?/br> 柳條受到影響,速度雖減緩了大半,但仍在努力向長孫品軒靠近。長孫品軒瞇眼,厲聲重復(fù):“斷?!?/br> 柳條猛烈地顫動幾下,忽然,從珠尾處斷裂。 明柳吃驚——他已經(jīng)到聚靈后期了! 她咬牙,召回油紙傘,伸手接住后平舉手臂將其定在自己面前,飛身一躍,站定在傘面之上。 長孫品軒也沒閑著,手中結(jié)印,油紙傘直沖向前,傘骨微動,竟然自己撐開了。它轉(zhuǎn)動著飛向明柳,帶著充裕的靈力,勢不可擋。 明柳腳尖于傘頭上一點,懸空于傘面幾寸??粗蜃约憾鴣淼膫?,她心生一計,抬手:“木靈訣,楊柳?!?/br> 一顆和傘上畫得一模一樣的楊柳樹拔地而起,擋住了黃鸝油紙傘的來路。 她看準(zhǔn)時機,結(jié)印道:“生靈訣,黃鸝?!?/br> 兩只黃鸝從傘面飛了出來,扇動著翅膀立在楊柳枝上,發(fā)出悅耳的嘰喳聲。再看長孫品軒的那柄傘,傘面空空,靈力被化形的黃鸝抽空,竟垂直掉落在地。 觀戰(zhàn)的宋長修拍手:“當(dāng)真風(fēng)雅?!?/br> 再看長孫品軒,武器沒了也不氣餒,單手掐出二指,一腳向后作馬步狀,瞄準(zhǔn)明柳幻化出的樹:“破?!?/br> 楊柳顫抖幾分,瞬影消失了。黃鸝受驚,飛向天際,沒了蹤影。 明柳伸手擋了一下,隨即揚手,無端變出數(shù)片綠葉,向空中撒去。 邊撒,邊走向長孫品軒。 長孫品軒抬眼就看到這一幕。 明柳是標(biāo)準(zhǔn)的江南長相,彎眉、杏眼,臉只有巴掌大,皮膚雪白得像個陶瓷娃娃。小家碧玉,卻又亭亭玉立。 在綠葉下落的瞬間,眉眼如畫的少女向他走來。 而很多很多年間,在明柳不知道的時候,他曾無數(shù)次看著她的背影。 她從未回頭看過他一次。 印象最深的,是在落雪境的偏林。明柳穿了白衣,腳踏彎柳弓,對著天上的圓月射出一箭。 夏日難得吹來一陣涼風(fēng),卷起了片片樹葉。風(fēng)聲嗚嗚,林間簌簌。月下,姑娘白衣隨風(fēng)而動,宛若天仙下凡。 長孫品軒的心不可抑制地快速跳動。 正如此刻,他傾心多年的她正緩步向他走來,他瘋狂加速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綠葉化為可傷人的靈器,開始下墜。長孫品軒卻渾然不在意,只是出神地看著她。 明柳察覺出他不在狀態(tài),怕真的傷了他,皺眉抬手,于虛空中握拳。 所有綠葉停在空中。而離長孫品軒最近的一片,橫在他脖頸前段。 “你輸了。”明柳說。 長孫品軒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情緒:“嗯,我輸了?!?/br> 他輸了又如何? 往后人生幾十年,他不想也不可能真的消失在她面前。大不了他賴賬,當(dāng)沒說過“輸了就不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這種話就好了。 他在心里打著算盤,卻見明柳忽然雙手叉腰,清了清嗓:“下次我還會贏你的?!?/br> 下次? 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涌上心頭。他可以裝作不記得他們的約定,但明柳不可能不記得??伤齾s說下次。是不是...... 是不是她其實,也沒有那么不想見到他? 長孫品軒還在愣神,明柳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下擂臺了。司商陸看他這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兄弟,是個人都能看出你在放水??! 看他還在上邊傻站著,司商陸喊道:“長孫,下來!” 長孫品軒這才回神,疾步走下擂臺,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她說下次還會贏我。下次、下次是什么意思?” 司商陸:...... ———————————————— 比武大會仍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桓悅竹被別人叫走了,辛貍獨自一人,找了個陰涼地坐下??匆姴贿h處愣頭愣腦的須穆修,她揮揮手:“須穆修?!?/br> 須穆修聽到她的聲音,回頭試圖從茫茫人海中尋找到她的身影。 辛貍發(fā)現(xiàn)他看不見,于是站起身:“這里?!?/br> 須穆修目光聚焦,臉上揚起笑容,露出一口白牙,大步朝她走來。 等他走到自己面前,辛貍騰出一只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來。須穆修不自然地落座,有些緊張地問道:“那封信你.......” 剛才他看到辛貍與人比試時腰上掛著的木牌,心中欣喜萬分。但又忐忑,她有沒有看那封信呢? 辛貍點頭:“看到了?!?/br> “那......” “你想和我比試?”辛貍歪頭看向他,難得卸下了那副生人勿近的氣質(zhì)。她有些不解:“為什么?” “因為、因為,”須穆修撓著頭苦想,半晌想到了什么,豁然開朗道:“因為你是我在這一輩認(rèn)識的所有人里,最厲害的那個!” 辛貍莞爾,笑著轉(zhuǎn)頭看向臺上。 須穆修見她不說話了,嘿嘿一笑,也看向擂臺。 臺上兩人棋逢對手,招招式式精彩至極。雖前邊已經(jīng)有辛貍等人打樣,后邊來人卻也有自己的風(fēng)采。 同是少年人,同樣意氣風(fēng)發(fā)。 須穆修看得入迷,沒注意到身邊的辛貍已經(jīng)支著腦袋,側(cè)頭看他的側(cè)臉。 ......她那日為什么會摸他腦袋呢。 鬼迷心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