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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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題,還有解嗎? 一直安靜的許輕如忽地起身,她手中薄刃出鞘,向著離游的喉嚨刺去。 林也奚陡然一驚。 許輕如已經(jīng)和離游過了數(shù)十招。 林也奚下不去手,許輕如卻沒有這個顧忌。 許輕如的境界比離游高,但她本身沒什么作戰(zhàn)經(jīng)驗,甚至都沒有煉化屬于自己的武器。 她只看著林也奚用劍,自己也尋了把短刃,出手的招式混亂無章法,只是下手夠狠夠拼,把“離游”給迫得連連后退。 離游并不擅長強攻,他的一首笛音更適合輔助,此時被許輕如不要命地懟臉攻擊,真有些難以招架。 林也奚猛地回神,她欺身上前,一腳踹向宋萬鶴的胸口,將他足足逼退兩三米的距離。 許輕如握著短刃,說道:“我會殺了他。” 林也奚握住她手腕,略一用力。 許輕如只覺手上脫力,幾乎要握不住短刃,她愣了愣,道:“離游不死,他……” 林也奚只是看著她,一聲未吭卻明確地表達了一句話。 許輕如看清楚了。 ——你信我嗎? ——信。 許輕如手上松了勁,短刃落入林也奚手中。 宋萬鶴笑著道:“我還以為你們交惡,早知道我該附身到輕如丫頭……”他話沒說完,林也奚陡然欺近,短刃刺入他小腹,鮮血噴濺而出。 宋萬鶴瞳孔微縮,看著近在眼前的紅衣少女:“你放棄離游了?” 林也奚什么都沒說,抽出短刃后,又揮向他的脖頸。 宋萬鶴側(cè)身躲開,林也奚窮追不舍。 她近身功法了得,倒不是得了什么傳承,純粹是在演武場里待太久。 沒人教她法術(shù)劍訣,她便自己琢磨。 演武場里遇到法修,她近身強攻。 遇到劍修,她照葫蘆畫瓢。 一百場,五百場,一千場打下來,哪怕沒人教她,她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功法。 剛才是她死腦筋了。 用破天劍的話,離游會當場斃命。 許輕如出手的那一剎,點醒了林也奚。 她只用一把最尋常的短刃,便能把宋萬鶴從離游身體中逼出來。 從宋萬鶴與許輕如的過招能看出來,他只能用離游的功法。 而他顯然不懂音修,否則也不會被許輕如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想死嗎? 當然不想。 這是一場博弈。 宋萬鶴若是認定了林也奚不會殺離游,那他只要不離開離游的身體,即便重傷倒地,也不會死。 可若是宋萬鶴覺得林也奚會殺離游,那他待不住的,他不可能死在離游身體里,他會出來。 林也奚博得就是這點。 宋萬鶴利用她,她也可以反過來利用他。 短刃刺進離游的胸腔,林也奚離著宋萬鶴極近,她眼底泛起血光,勾起的笑容盡是藏不住的殺性:“我見過‘殺戮’?!?/br> 這話極其致命。 一個見過“殺戮”的人,在殺戮面前是收不住手的。 話音落,離游的身體陡然軟倒。 他后頸處裂開一個口子,有什么東西迅速爬了出來。 宋萬鶴離開了離游的身體! 林也奚接住離游的身體,連同自己的乾坤袋一起交給許輕如:“救他?!?/br> 許輕如:“嗯?!彼槔貙こ龅に帲还赡X倒在離游的傷口上。 林也奚出刀很穩(wěn)。 少一寸不足以逼出宋萬鶴,多一寸會讓離游身亡。 這恰到好處的落刀,留住了離游的性命。 林也奚御劍而起,向著那騰空的東西追去。 她不會讓他逃掉! 在破出了“偽善”的林也奚眼中,那東西無比鮮明,它通體紅色,像一個煮熟的章魚觸手。 - 丹陽峰。 丹陽峰主正在給徒兒們講著煉丹的心法。 鹿白和蔣云照坐在最前頭,聽得極為認真。 忽地,丹陽峰主閉了口。 他是一位中年男性,眉眼溫潤祥和,身形略瘦,一身道袍松松落在身上,很有那仙風道骨的矍鑠氣質(zhì)。 他掛著祥和的笑容,面前的弟子們也是這般笑著。 可忽然間,他臉上的笑容僵硬,皮膚下似是有條蟲子在游走,那蟲子越來越大,走得越來越快,從額頭到臉頰到下巴再到脖頸,沒入道袍后陡然鼓起。 原本松松垮垮的道袍,此時被什么東西撐滿了。 砰地一聲,道袍化作一地碎片,丹陽峰主化作一個圓形物事破空而去。 在場的弟子們依舊維持著僵硬的笑臉。 鹿白和蔣云照恍惚了一瞬,似是感受到不對勁,可很快他們也跟著笑了起來。 有什么東西也在他們的肌膚下游走,笑容越發(fā)猙獰,那東西塞滿了皮rou,把整個人的身體都鼓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其他峰門亦是如此。 授課的長老們破空而去。 聽課的弟子們纏到了一起。 一個個都成了一個個圓形笑臉,滾落一地。 林也奚直直追到了乾坤宗主峰。 那紅色觸手停下,它像個人一樣直立起來,依舊是那爽朗的聲調(diào),只聽他輕嘆一聲,說道:“好好的乾坤宗,被你毀了。何必呢?!?/br> 地動山搖。 林也奚的四面八方皆有一陣陣強風襲來,腐臭氣鋪天蓋地,像是下水道里的臭老鼠般,一個個rou塊飛到了那紅色觸手面前。 蒼老的男聲響起:“我們的乾坤宗,被你毀了。” 年邁的女聲響起:“我們的乾坤宗,被你毀了?!?/br> 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我們的乾坤宗啊!” 溫柔女人的聲音響起:“我們的乾坤宗!” 發(fā)出聲音的是一團團rou塊。 它們撕裂出一個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聚集到了紅色觸手上。 rou塊組成了一個龐大的身體。 那上面有無數(shù)張臉。 乾坤宗的十二主峰峰主,各個結(jié)嬰的老祖,還有數(shù)不清的金丹修士…… 他們湊成了巨人的脖子、胸口、小腹、大臂、小臂、大腿、小腿……乃至每一根手指。 指甲蓋上都有一張臉。 林也奚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那是溫柔給她煉藥的鹿白…… 那是別扭著透過門縫給她遞出丹方蔣云照…… 他們……他們…… 林也奚渾身血液逆流,握著破天劍的手劇烈顫抖著。 那紅色觸手落在了巨人的頭部,它望著林也奚,說道:“好好的乾坤宗,被你毀了啊?!?/br> 這是乾坤宗。 這哪里是乾坤宗! 林也奚想到了焚天的那句話—— 沒人能走出畛域。 沒有人。 - 沈讓塵陡然睜開眸子。 他依舊穩(wěn)穩(wěn)坐在石室中,唯獨身上那繁復堆疊的衣裳,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力一般,張牙舞爪地浮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