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狡黠著完全看溫遇旬臉色行事，他表現(xiàn)出生氣眼珠就委屈往下轉(zhuǎn)，要是沒生氣就還是敢眨眼睛直直看他。

    溫遇旬沒睡多久，眼鏡扔在屋里沒戴，臉上還帶著長期缺覺的倦意，他今年大四，院里重視他拔尖的能力，就算保研還要被導(dǎo)師抓去幫忙，三天只睡十小時。

    “你在這……”沈榆察言觀色，“睡覺啊？”

    溫遇旬懶懶“嗯”了聲，眼神里有迷蒙的柔軟，聲音也和完全清醒時的理智冷淡差別挺大。

    沈榆想到他上次來喝酒是和章濟(jì)年一起，談話間也皆是熟稔，猜到關(guān)系不一般，但還是好奇問：“怎么在這里睡？”

    溫遇旬言簡意賅：“每周五都來這待會兒，今天太困，沒心情喝酒，來這瞇一覺?！?/br>
    看沈榆一副沒完全理解的樣子，溫遇旬真心實意被他呆愣沒反應(yīng)過來的表情取悅到，補(bǔ)充解釋道：“章濟(jì)年是我叔父，他是老板，我也是老板。”

    “夠不夠格在這里睡覺？”

    沈榆沒想到是這樣的關(guān)系：“夠了，夠了?！?/br>
    和沈榆聊了幾句，溫遇旬完全清醒了，抓了抓頭發(fā)往后捋，風(fēng)也隨他，將他的發(fā)絲往后吹再揚起。

    他往旁邊看了眼：“搬東西？”

    沈榆點頭，溫遇旬就又問：“為什么不開燈？看得清路么？”

    他有輕度夜盲，但沈榆沒這種煩惱，原本想回“看得清”，轉(zhuǎn)念一想舉個電筒照來照去也挺累人，于是說：“不知道哪里開燈?！?/br>
    溫遇旬的表情大約是有點無語，沒說話，走到木門前按了下門板邊上的開關(guān)，昏黃的燈一亮，沈榆才知道后園是有兩盞照明路燈的。

    他明確地記得上次來這匆匆一瞥，是沒有這樣鮮活矜貴的郁金香的，被白色短圍欄圈了一塊四方形，規(guī)規(guī)整整地長滿了一方愜意的天地。

    沈榆的眼神不住地往那里看，溫遇旬走過來說：“喜歡給你折兩枝，回家插在瓶里，能好看一個星期?！?/br>
    沈榆回神了，笑著說：“不好吧，亂擇章先生的花?！?/br>
    溫遇旬一臉不在乎，臉上沒表情：“你過眼處能看見的所有花草都是由我培育，我想擇給誰是我說了算，他做不了主?！?/br>
    沈榆聽了這話哧一聲笑開，卻不是不相信的意思：“你想擇給我呀？”

    溫遇旬瞥他一眼，兀自走到圍欄前蹲下，才為自己辯解，卻是一個同一個道理：“是你移不開眼?！?/br>
    郁金香在夜間已經(jīng)閉合了，白天花瓣舒展更開，如今半推半就封閉起來成一個飽滿的橢圓，呈直立杯狀，才是大多數(shù)人熟悉愛看的樣子。

    溫遇旬睡前剛拿噴壺往花田周圍撒了點水，時間沒過多久，還有些水珠攀在波狀的葉片上，他用手去碰，那些水珠便淅淅瀝瀝地落下來。

    沈榆站在一邊，微側(cè)著身子，低頭卻不是看花：“我以前和家人去比利時旅游，記得也是暑期，那時候郁金香都沒開。”

    一般郁金香的花期在每年四到五月份，過了開花期，植株逐漸枯黃凋謝，新球子球形成期過后，花芽分化，隨后便是長時間的休眠與新生。

    這些花是溫遇旬從植培所里拿出來的，首都園林局在北城區(qū)的博覽苑里辦了個鮮花展，植培所主要負(fù)責(zé)花苗培育的主要工作，鮮花展在即，園林局那邊的負(fù)責(zé)人來看過花苗的培育情況后選定了其中幾批開得好的做展出，剩下一些留在恒溫室里，還有一些被溫遇旬拿來了臥月的后園單獨養(yǎng)著。

    到現(xiàn)在整個后園還殘留了些泥土翻新的氣味，草種被植上不久，是為移栽做的準(zhǔn)備。

    溫遇旬起身去拿了花藝剪，解釋道：“在溫室里培育的品種，控水控溫，促成栽培模擬自然開花的生長環(huán)境就可以。”

    原本夏季應(yīng)該是休眠期，他說得狀似輕巧，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這個項目起建的時間早在半年之前，那時還是秋天，花苗長大需要時間，郁金香又嬌貴，對土壤要求高，在黏重的土壤上生長不良，喜好沙土，不耐干旱也不耐水濕，一不注意就要染上青霉菌和腐爛病，為達(dá)成促成栽培技術(shù)，種植箱的位置也時常需要調(diào)整。

    溫遇旬準(zhǔn)備本科畢業(yè)論文本就沒剩多少時間，本校保研后直接被點名要求幫忙，每天白天到植培所觀察生長狀態(tài)整理報告，晚上熬夜寫論文，準(zhǔn)備畢業(yè)材料。

    沈榆聽他得心應(yīng)手，猜測道：“你從事相關(guān)工作？”

    溫遇旬說：“我學(xué)這個專業(yè)?！?/br>
    上次見面溫遇旬穿了襯衫西褲，看起來稍微成熟，沈榆以為他已經(jīng)工作，現(xiàn)下借路燈的一豆燈光打量他今天的樣子，純白t恤牛仔褲，手腕上纏了一圈圓潤的沉香手串。

    郁金香被剪下四五枝，溫遇旬抬手，將花往上遞給沈榆，邊說：“郁金香有毒，回家不要放在室內(nèi)，不要近距離接觸，不要吃?！?/br>
    “……”

    花朵受力作用在手上顫動，眼前晃了一片嫩粉色，沈榆接過來，心想著又不是饑不擇食，我吃這花做什么。

    他在心里腹誹完了又對溫遇旬彎眼睛：“謝謝，很漂亮，我很喜歡?！?/br>
    溫遇旬站起來，轉(zhuǎn)身的時刻瞥見被忘在一邊的合成器，又看一眼抱著花想聞不敢聞的沈榆，說：“我?guī)湍惆幔俊?/br>
    沈榆知道對溫郁旬來說就是隨手，也不扭捏，點點頭：“麻煩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