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這個外室有點良心,但不多、重生后侯府夫人開始止損、狗狗眼、含梔、今日不宜晚安
這孩子竟然不上當(dāng),什么時候變這么聰明了? 谷小白的到來,引起了人群的一陣sao亂,仲兔的父親出來,向谷小白恭敬行禮。 看他們那眼眸深處蘊(yùn)含著的畏懼,谷小白突然之間就明白了。 歷史上的公子小白,也就是未來的齊桓公,其實并不是一個雄才大略之人,甚至還可以說是才能平庸,荒yin殘暴之輩。 一輩子荒唐事做了不知道多少。 他之所以會成為春秋五霸之首,靠的不過是知人善用而已,任用了管仲和鮑叔牙而已。 即便如此,到了晚年,也陷入了寵信jian佞,餓死宮中的地步。 如果讓小蛾子跟著這樣的公子小白離開,天知道會遭遇到什么事! “原來,我要防火防盜……防自己啊……”谷小白哭笑不得。 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這,大概是最無奈的事了。 谷小白搖搖頭,又看向了旁邊畢恭畢敬站著的仲兔一家,擺手道:“你們不用管我,不要耽擱了儀式,我和小蛾子聊聊天,你們忙你們的。” 仲兔欲言又止。 “啊,怪我……”谷小白以手加額,恐怕小蛾子,就是這婚禮儀式的重要一環(huán)啊。 仲兔請小蛾子來,可不是請他吃烤鵝的。 “要唱歌了嗎?”谷小白抽出了自己的笛子,“唱什么歌?” “使不得,使不得!”仲兔的父親連連擺手。 他早就看出了谷小白的身份不凡。 卻不知道谷小白的身份,是如此不凡。 看谷小白此時身邊的從人,再聽仲兔說,谷小白對大夫之子呼來喝去,仲兔的父親已經(jīng)害怕了。 他們不過是沒落的士族而已,如何高攀得起。 “此時我就是師白而已?!惫刃“讛[手,道:“仲兔是我的朋友,既然仲兔娶親,又怎么能不獻(xiàn)上一曲呢?” “還唱《燕燕》嗎?”然后他問小蛾子。 娶親的時候唱燕燕不太合適吧。 “不,我新學(xué)了一首歌,是盲伯教我的,我唱給你聽?!毙《曜拥馈?/br> “盲伯?”谷小白看向了草棚的方向。 一名瞽樂師跪坐在草棚里,他面容蒼老,身形消瘦,衣衫襤褸,幾乎無法蔽體,但身邊卻有一對貝殼獸面紋裝飾鼓身,鼓面有方形鱗紋,非常華貴的鼓。 兩只鼓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紋飾也各有不同。 輕輕敲響,聲如鼉龍吼叫,低沉連綿。 “這兩只鼓不是……”看到這鼓,鮑叔牙和白干對望一眼,有些詫異,又看了看谷小白,卻是搖了搖頭,什么都沒說。 聽到谷小白的腳步聲,瞽樂師盲伯轉(zhuǎn)過頭來:“年輕人,我們之前見過?” “沒有?!惫刃“椎溃m然臉盲,但這樣一對鼓,如果他見過,一定會記得,“這是什么鼓?” “此乃鼉鼓?!鳖瓨穾熋げ?。 第181章 鼓與《著》 鄉(xiāng)野之中,大宅之內(nèi),影壁之前,仲兔面紅耳赤,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看著站在前面的女孩子。 這真的只是一個女孩子,看起來才十四五歲的年紀(jì),妝容簡單,青春靚麗。 春秋時期,男子二十歲加冠,女子十五歲及笄,就可以結(jié)婚了,考慮到古人計算歲數(shù)的方式,實際年齡應(yīng)該還要年輕一些,春秋年代適婚年齡的女孩子,對現(xiàn)代人來說,都是三年起步的大蘿莉。 仲兔長相也不錯,今天特意刮干凈了胡須,是個干干凈凈的小伙子。 他看著新娘,心中似乎還有點莫名茫然。 我今天就結(jié)婚了? 這個女子,就是我的新娘? 好奇怪哦。 旁邊,谷小白手持笛子,站在那里,靜靜看著。 仲兔是谷小白第一個結(jié)婚的朋友,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自己朋友的婚禮。 仲兔的年齡,其實和谷小白的同學(xué)們差不多,所以谷小白有種突然參加自己同學(xué)婚禮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怪異。 大概就是“唉,二兔兒都結(jié)婚了……而我還是單身狗,嫉妒死了?!?/br> “世界何其不公,讓我們燒死這家伙吧!”這種。 嫉妒使谷小白丑陋,他真想打個電話報警:“歪!警察大叔嗎?快把這只欺凌幼女的二兔子抓起來!” 伸手摸手機(jī)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古代。 唉,不開心啊!警察大叔,需要你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在! 今天他算是男方的賓客,從這個角度看結(jié)婚,別有一番感覺。 對谷小白來說,找到了小蛾子,知道她還安全,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他心里放下了一塊大石,又開始放飛自我,看著仲兔和新娘,被司儀人員扯著,像是傀儡一般進(jìn)行繁瑣的儀式,很是好奇,扯著白干不停問東問西。 旁邊瞽樂師盲伯側(cè)耳聆聽著喧鬧的現(xiàn)場,笑道:“小蛾子到了明年,就也能嫁人了……” 小蛾子回頭剜了盲伯一眼,小聲道:“哪有……我才不……” 盲伯雙目皆盲,根本就看不到,但不用看也知道小蛾子什么表情,笑得像是偷到了鳥蛋的老海龜。 小蛾子又剜了他一眼,偷偷抬頭,看向了前方好奇寶寶一般的谷小白,臉一下子就紅了。 還好小白哥哥沒有聽到。 我才不要嫁人呢,呸! 嫁人有什么好! 時間推移,按照流程,該樂師上場了,仲兔的父親向谷小白恭敬施禮:“有請師白?!?/br> 谷小白點頭,招呼了一聲小蛾子和盲伯,雙手抬起,笛子湊在了唇邊。 身后,盲伯已經(jīng)敲響了面前的兩只鼓。 這是一對鼉鼓,使用鼉龍的腹部之皮蒙成的。 所謂鼉龍,就是揚(yáng)子鱷,揚(yáng)子鱷雖然有一身堅硬的鱗甲,但它腹部的皮,若是硝制好了,卻極為柔軟堅韌,是最上等的皮料。 揚(yáng)子鱷多生在南方,北方較少,加上鱗甲堅硬,武器簡陋,揚(yáng)子鱷又多在水中,所以捕獵不易。 即便是古代揚(yáng)子鱷數(shù)量很多,遠(yuǎn)不是珍稀動物,揚(yáng)子鱷的皮也依然華貴。 而鼉鼓需要的腹部皮料的寬度,必須是成年大鱷,才能提供的,所以鼉鼓這種樂器,是經(jīng)常和特磬配對,只有宮廷之人才能享受。 真不知道,這樣一位衣不蔽體的瞽樂師,是如何擁有這么一對鼓的。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特困戶家里擺著一架斯坦威大三角那么詭異。 看得出來,盲伯對這鼓格外愛惜,上面每一片貝殼裝飾都擦拭的一塵不染,兩只鼓下方的鼓墩沒有上漆,但是做工非常精良,摩挲得油光發(fā)亮。 他自己衣不蔽體,平日卻用一塊干凈整潔的葛布,將那對鼓包裹起來,背在身上,行走從不離身。 兩只鼓一只高瘦,發(fā)出的鼓聲洪亮,是雄鼓,一只矮胖,發(fā)出的鼓聲低沉,是雌鼓。 今天的曲調(diào)歡暢,所以多用雄鼓,他的兩手在雄鼓上,或拍、或摸、或切,手掌與鼓面一觸即分,敲出來了音高變化,節(jié)奏型也很豐富的拍子,動-次次-大大次,動次-次次-次大次…… 中國古代音樂的節(jié)奏,叫做“板眼”,這大概就是“一板一眼”這個詞的來歷。 板是重拍,眼是輕拍,換句話說“一板一眼”如果是一首歌的話,一定是2/4拍。 盲伯的這節(jié)奏,是“一板兩眼”,也就是3/4的三拍子。 他的身體隨著節(jié)奏微微晃著,脖子一點一點的,像是一只蹦迪的老海龜。 果然,掌握節(jié)奏,哪里用大腦,用身體就夠了! 聽著盲伯的鼓聲,谷小白也忍不住感嘆,這節(jié)奏,玩得漂亮! 比臺上的黑熊精鼓手穩(wěn)多了! 盲伯在那穩(wěn)定節(jié)奏之中,還會閃電一般在旁邊的雌鼓上摸一把,咚一聲,鋪出了漂亮的低音音色。 兩節(jié)雄鼓一聲雌鼓,又分出了另外一種輕重,不對,這不是三拍子,這是6/8拍! 充滿律動的鼓聲,鋪滿現(xiàn)場,僅僅是兩只鼓,玩出來的花樣,竟然不遜色黑熊精鼓手的一套架子鼓。 谷小白也很是贊嘆,原來這個年代,就已經(jīng)有這種造詣的卓越樂手。 也難怪盲伯擁有這么好一對鼓,這真是吃飯的家伙,估計全部家當(dāng)都投資進(jìn)去了吧。 在這穩(wěn)定的鼓聲之中,谷小白抬起了笛子。 “哩……”一聲,清麗、歡快的笛聲起,穩(wěn)定的八六拍,正適合谷小白的三吐音,搖頭晃腦,好不歡快。 鼓聲笛聲之后,小蛾子的聲音起。 “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cè)A乎而;” “夫君候在影壁前,冠垂白絳在耳邊,玉墜搖我心兒亂;”(注) 《詩經(jīng)·齊風(fēng)·著》! 小蛾子今天的唱腔,完全不同于往日里那爆發(fā)性的高亢嗓音。 她的聲壓依然極大,傳遍全場,但控制得極為柔和婉轉(zhuǎn)。 這首歌,是完全用新娘的角度稱頌新郎的。 它的感情,并不像《燕燕》那么感情強(qiáng)烈,而是溫婉含蓄,透著一股嬌羞與惶惑。 所謂著,就是正門與影墻之間的空間,當(dāng)新娘踏進(jìn)了這方空間時,就相當(dāng)于已經(jīng)進(jìn)了男方的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