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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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xiàn)在依然記得,在母親病入膏肓?xí)r,父親卻一貧如洗,拿不出來錢給母親治病時的模樣。 還是他用自己的工資,斷斷續(xù)續(xù)讓母親續(xù)了兩年命。 但母親終于還是撒手而去。 他猶記得,那天晚上,他在工廠的車間外,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 也是從那一天起,在他的心中,似乎就恨上了這些東西。 不論是唱戲,還是唱歌,都是不務(wù)正業(yè),都是沒有前途的東西。 但他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黃元平,終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穿過大街小河 走過小雨落雪 為什么你不愛吃冰淇淋 糖葫蘆一串有幾個……” 他從沒想過,在黃元平的心中,那幾年跟著爺爺一起去唱戲的日子,竟然那么重要。 那時候的戲院,早就已經(jīng)不復(fù)往日的繁華,也早就沒有了多少人去看戲,每日也只是勉強維持而已。 父親的經(jīng)濟一直都很拮據(jù),連糖葫蘆都不舍得給自己買一個。 是啊,那個年代的長輩,又有誰舍得給自己買一串糖葫蘆呢? “戲服舊了補丁縫成花色 大鼓敲破了滿墻斑駁 改成商場的老戲院 上次路過墻上還貼著 你說頭發(fā)就像被大風(fēng)吹白了 轉(zhuǎn)身又說糖葫蘆都這么貴了 夜晚路邊小角落有人唱著 啞鑼破鼓二胡弦松了……” 谷小白唱完了第二段,另外一個舞臺上,老人接上: “蘇三離了洪洞縣,將身來在大宅前,未曾開言我心好慘,過往的君子聽我言,那位去往南京轉(zhuǎn),與我那三郎把信傳,言說蘇三把命斷,來生變?nèi)R我當(dāng)報還……” 看著老人那盡力遮掩,卻依然能夠看到皺紋的眼角,聽著老人那盡力唱,卻依然暗啞的聲音,黃會青心中有一種莫名的酸楚。 但卻情不自禁地跟著輕輕唱了起來。 這唱腔,他已經(jīng)不知道聽過了多少遍。 每一句,都像是烙印在了記憶深處。 因為在那戲臺之下,在人山人海之中,在最靠前的地方,永遠有一個位置,是屬于他的。 那時候,他看著老人的眼神,是如此的崇拜。 他聽這戲文,聽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而那些圍在戲臺前的孩子們,看他的眼神,也是那么的羨慕。 鋼琴聲再起,谷小白唱到了最后一段。 “紅木箱鑲花鏡奶奶的梳妝盒 黑白照片里悄悄藏著俊俏小伙 青衣長袖誰偷偷幫你洗了 又是誰悄悄把你茶水溫?zé)?/br> 起云手眼波轉(zhuǎn)看的是誰 笑一笑是誰的玉堂春色 這件親手補過的花褶 你走后再沒舍得穿過……” 承載著老人的副舞臺,慢慢降了下去,在他完全落入水面之下前,突然聽到了vip區(qū)域,傳來了一聲嚎啕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 當(dāng)谷小白唱完最后一段的最后一句,他放開鋼琴站了起來。 他的身后,鋼琴漸漸下降,落入了舞臺之中。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其他的舞臺都已經(jīng)降了下去,舞臺上只剩下了谷小白一個人。 舞臺中央,燈光一閃,谷小白身軀一轉(zhuǎn),“嘩”一聲,服裝變換,一身花褶加身,然后他衣袖一展,擋住了自己的面容,再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就已經(jīng)是一名青衣。 谷小白的青衣扮相,傾國傾城。 谷小白的腳下,中央的舞臺也在慢慢下降,他輕輕挪動腳步,舞臺上走著臺步,然后俏麗又高亢的荀派唱腔起: “想起當(dāng)年落娼院 得遇公子配良緣……” 和剛才老人那已經(jīng)啞了的唱腔比起來,谷小白的唱腔字正腔圓,儼然已經(jīng)是一名大家。 他臺步如行云,長袖如流水,面上一顰一笑,攝魂奪魄。 而此時,四周的水已經(jīng)“嘩嘩嘩”的漫過了舞臺,然后…… 眾人的眼珠子似乎都要凸出來了! 谷小白竟然站在了水面上。 月池中央,一身花褶的谷小白,倒映在如鏡的水面之上。 下一秒,他水袖一甩,腳步輕挪,跑了一個小圓場。 他的腳步輕點,在水面上踩出了一連串的細密漣漪,漣漪彼此交匯,蔓延,就像是織出來了漂亮的花紋。 看臺上,觀眾們都驚呆了。 “臥槽,不是吧!” “竟然能在水上走?” “水面下是還有一層玻璃舞臺吧!” “怎么就站在水面上了呢?” “這不科學(xué)吧……” 本來以為,谷小白那在水中的升降舞臺,已經(jīng)完全是高科技了。 但卻沒人想到,谷小白竟然還能玩出新的花樣來! 沒有鯨鯨,沒有舞臺,在水上也能表演! 甭管這是怎么實現(xiàn)的,效果真的非常酷炫! 特別是配合從水面下照射上來的燈光,真的有一種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感覺。 谷小白邊走便唱: “被送入洪洞身遭難 奴蒙冤入獄險被刀殘……” 唱到這里,谷小白站在月池中央,右手揚起,左手輕輕扯著雪白的水袖,將自己的臉擋在了后面。 當(dāng)那水袖擋住谷小白的臉時,他的臉上是怨是哀,但當(dāng)他的面容,再次從水袖后面露出來時,卻是喜是樂。 “如今沉冤得明辨 與公子重相見 苦盡甜來喜心間 滿面春風(fēng)我出察院 白衣庵等候公子團圓……” 后臺,樂池之中,鑼鼓齊鳴,歡天喜地。 舞臺之上,谷小白雙手一揚,一甩。 剎那間兩道匹練似白虹,似劍光,飛射兩邊。 那一瞬間,現(xiàn)場像是有一顆炸彈炸開了。 “臥槽,水袖!水袖!” “媽蛋,小白竟然再次跳水袖舞了!” “嗷嗷嗷嗷嗷,小白!小白……” 本以為《青絲》之后,再無水袖舞。 誰想到,竟然又出現(xiàn)了! 月池之中,水面之上,兩道長長的水袖,飛射而出。 水袖揮到極致,在空中還靜止了那么一瞬間,然后緩緩下落。 谷小白雙臂再擺,水袖在水面上劃出了兩道痕跡,再次飛揚而起。 這長袖,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制作而成,滑過水面,卻沾水不濕,只是濺起了一些水滴,在空中依然輕靈飄逸。 在谷小白雙手一抖之下,水袖再次破空而起。 谷小白轉(zhuǎn)身,抖袖。 兩條白色水袖,在空中抖如兩條白龍,騰空飛行,夭矯變化。 而在中央的谷小白,收袖、擲袖、甩袖,邊歌邊舞,明明唱的是戲腔,卻依然絲毫不抖,不亂。 就像是這唱歌的人,不是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