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誰？”

    佩蘭開口，嘴巴里還有著苦澀的藥味。

    她聲音嘶啞地問道：“是你救了我？”

    她記得很清楚，顧皇后的人下手完全沒留情，直往死里打。

    她最后是活活疼死過去的。

    能把一個雙腳都踏入鬼門關(guān)的人給救回來，這人好厲害的醫(yī)術(shù)。

    “我是誰不重要?！?/br>
    江喻白沒看她，繼續(xù)翻著手里的魚。

    “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救你的主子？”

    佩蘭眼底露出幾分狐疑。

    江喻白沒管她，自顧自地說著：“保護一個人，不一定非得面對面，你在她身邊，她會永遠都長不大?！?/br>
    佩蘭抿了抿干澀的嘴唇。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更不知道他為何會清楚那么多宮里的事。

    但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在理。

    當時被顧皇后質(zhì)問究竟是誰指使她的時候，她反咬了小公主一口。

    一來是為了把小公主摘干凈。

    二來，她想用自己的‘背叛’，來逼著小公主成長。

    可是，小公主太傻了，關(guān)鍵時刻竟主動承認是自己指使的她。

    往后在顧皇后手底下，小公主還不知有多艱難。

    想到這些，佩蘭的眼角落下一滴淚。

    “宮女‘佩蘭’已經(jīng)被火化丟入了靜樂堂?！?/br>
    江喻白的聲音徐徐傳來，“往后你是自由身，但我需要你在宮外為我辦事?！?/br>
    佩蘭還是有些遲疑，“敢問，恩人怎么稱呼？”

    江喻白唇角輕牽，“蕭晏禮?！?/br>
    佩蘭頓時瞪大眼。

    蕭晏禮，南涼來的八殿下，他怎么會在宮外？

    佩蘭想問他為何救自己，就聽對方繼續(xù)道：“你的死救不了宗政瓔，但外面的輿論可以?！?/br>
    佩蘭壓下心中的諸多疑惑，“蕭殿下的意思是……？”

    江喻白扔給她一個布包，布包里，是足夠她安身立命的銀子。

    江喻白緩緩道：“德妃的娘家是丞相府薛家吧？你便以薛家下人的名義，四處散布消息，說顧皇后苛待養(yǎng)女，虐殺宮女?！?/br>
    第460章 落水

    江喻白回到未央宮的時候，一切已經(jīng)歸于平靜。

    地上屬于佩蘭的血跡被清理干凈，聞不到一絲血腥味兒。

    主殿內(nèi)顧皇后重新歇下。

    下人們值夜的值夜，入寢的入寢，寂靜得仿佛無事發(fā)生。

    許嬤嬤還沒醒，這會兒躺在下人房里。

    偏殿內(nèi)只剩宗政瓔一人。

    門外守著兩個宮女，是顧皇后新安排來的。

    江喻白不想正面跟她們對上，繞了一下，從后窗進入了宗政瓔的房間。

    宗政瓔正坐在燈下走神，被突如其來的人影嚇了一跳。

    還沒等驚叫，嘴巴就被人從身后捂住。

    宗政瓔聞到他手里有烤魚的香味。

    “小公主，是我。”

    怕她掙扎引起外面那二人的驚覺，江喻白及時出聲，隨后慢慢松開她。

    “小五子？”

    宗政瓔看到他就想起佩蘭的死，眼眶酸得厲害，“你剛才去哪了？”

    她皺著眉頭，是質(zhì)問，也是擔(dān)憂。

    江喻白把荷葉包著的烤魚遞到她跟前，“給小公主弄吃的去了?！?/br>
    又是給她弄吃的。

    上一個這么做的佩蘭，已經(jīng)死了。

    宗政瓔胸口堵著，“你們做什么呀，我又不餓。”

    一個個的，非得為了口吃的拿命去賭嗎？

    江喻白說：“小公主正在長身體，吃不飽，會長不高的?！?/br>
    宗政瓔搖頭，“我吃不下?！?/br>
    佩蘭死的時候，顧皇后那一臉的云淡風(fēng)輕，到現(xiàn)在還深深烙印在她腦海里。

    她很早之前就知道，皇宮里算計多，也知道這世間的人分個三六九等，在宮里尤其明顯。

    但真的親眼見到有人把人命當草芥，死個人如同碾死地上的螞蟻那么簡單而又無所謂。

    她心里的震撼無以言表。

    江喻白拉過她的小手，硬把烤魚塞到她手里，說道：“親眼看到小公主吃上一頓飽飯，是佩蘭生前的遺愿?！?/br>
    宗政瓔聞言，神情變得恍惚起來，怔怔握著那串烤魚。

    片刻后，她湊到唇邊，張開嘴，狠狠咬了一口，嚼一下，眼眶就紅上一分。

    吃到最后，宗政瓔的眼淚大顆大顆滾了下來，聲音哽咽著，“要在這宮里活下去，好難好難呀！”

    江喻白看著她沾了淚珠的睫毛，“那小公主就沒想過，重新?lián)Q個活法？”

    宗政瓔滿心絕望，“除了順從，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

    在顧皇后面前，在這等級森嚴的深宮里，她的反抗，微不足道。

    佩蘭jiejie已經(jīng)死了，她只剩個小五子。

    倘若再忤逆顧皇后，把小五子也害死，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路還能怎么走。

    江喻白沒再說話，看著她吃完才從后窗翻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間。

    ——

    次日，顧皇后虐殺宮女，苛待養(yǎng)女的消息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又被外出采買的宮人傳了回來。

    到處可見三三兩兩在一處議論的宮人太監(jiān)。

    御前總管魏德元找了人一打聽，臉色頓時變了，急急忙忙就朝著御書房跑。

    齊皇剛散朝回來，才拿起折子，就聽魏德元小跑進來道：“陛下，坊間不知為何興起了一則關(guān)于皇后娘娘的謠言。”